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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绝刀》6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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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冷见愁又道:“春梦剑本是王大使的兵刃。三十年前王太史忽然暴年,至今成为悬案。但春梦剑的出现,悬案从此有了着落。”

  庞福目瞪口呆,道:“冷见愁,三十年前的事你都知道,你真是天下最可怕的魔鬼。”冷见愁道:“但你却没有想到近三十年之事我全然不知。”

  庞福不明白他的意思,所以不追问,却道:“这等名刀名剑我多得很。冷见愁,换回殷海一命如何?”

  说来说去庞福仍然深深恐惧勾漏山毒教之人“报复”,生怕满门六十七口遭遇毒手。

  冷见愁道:“不行,但问题并不出于你身上,是命运。你只能怪命运。我定要看看命运之种,这一回用那种方法能置我于死地。”

  别人永远不会了解冷见愁这些话的含意。谁知道冷见愁是向命运挑战,以“命远”为敌?

  既然命运想他死,亦可能有了征兆。冲见愁更不肯屈服,更不能放过这个“抗挣”的机会。

  “来吧!”冷见愁大声道:“久闻‘清月报花,明月照妖’赫赫威名,今日如不能亲眼看见识,当是生平之憾。”

  庞福叹一口气,谁知左手锤却在叹息声中砸向冷见愁足踝。这一锤来无踪去无影;端的妖异诡秘之极。

  冷见愁跨前两步,不但躲过金锤,还迫入流星锤圈内。

  要知流星锤打远不打近。若是容得敌人近身,流星锤就等如作废无用处。冷见愁跨步时,正是对方出锤之际,甚至还早丁一点点,所以外人看起来冷见愁简直毫不费力,其实达一下举脚跨步,已不知用了多少汗水智想苦坚超才换得回来。

  庞福第二锤是左手锤,轰轰烈烈光明正大山半空哑向顶门。

  冷见愁忽又追前二步,以致对方不但锤势落空,门户也大开而不能闭。

  庞福的右手金锤“砰”地砸地,碎砖纷飞火星四溅。这一锤之力最少也有数千斤之重。

  庞福突然象傻瓜一样呆住,打死他也想不到冷见愁这两步怎生跨出来的。因为庞福左手金锤迎胸欲出,谁敢用胸膛硬碰数十斤重飞舞荡扫的金锤?

  冷见愁居然“敢”,而且还算定对方左手之锤根本不会发出,只不过是“虚招”而已。但一旦算错了,立毙当场便是冷见愁的下场。

  以时间来说任何一个动作都是用百分之一二“秒”计算。比眨眼所需的时间还短促。欲要决定生死之间的反应动作。生死之间已不能“一线”形容。简直比一线小无数倍。

  “生”与“死”在年轻人心目中,只不过是模糊抽象的观念。

  但饱经苍桑的、曾经深思冥索的、又曾真正经历过无数次“生死一线”的人,生与死便不复是抽象观念。而是真真实实有血有肉的。事实“遭遇”。

  庞福左锤一着之差失去机会,此锤忽然变成全无作用的废物。只剩下右锤飞施扫砸,连攻三招。

  但庞福的“流星锤”完全失去“兵器”威力作用,简直有如玩具?

  冷见愁用最简单的侧身缩头等动作,就躲过金光灿烂耀眼的右手锤。

  外人看来后面这几下搏斗根本是儿戏,全无生死拼搏意味。真正关键在于庞福“左手锤”失去作用。

  庞福忽然腾出双手欺上去擒拿扣摘所劈。

  沉重名贵值钱的流星锤则双双高飞半空,但并非远远飞走。因为庞福不是抛弃双锤,却用口咬住链子。而在双锤高飞的刹那间,双手连攻八招之多。

  金澄澄两颗大锤迅疾落下攻砸冷见愁后背两侧。

  出形似“儿戏”场面忽然变成惨烈凌厉雷霆万钧的攻势,这一刹那间,时间好象停顿不动。因为人们心中很难立刻接受消化此等激变形势。

  但情势又突然改观,时间不发“停顿”,因为一道光华划出“时间”“空间”的瀑流轨迹。

  “速度”本来就可以改变“时间”“空间”。近代相对论己证明达一点。而光速又是“速度”的极限,所以冷见愁手中“春梦剑”划出的光华,令人彻底扭转“时空”的观感,根本是合理而又自然不过之事。

  两支瓜大金锤以及庞福奇诡凌厉的双手擒拿,比起突然闪耀的剑光。前者慢慢好象刚学步的呀呀小儿。而后者则有如世上最擅跑的健将。

  刚会走路的小孩不但动作慢,而且蹒跚不稳。

  剑光震开两颗瓜大金锤,每个金锤破剖为两瓣,掉向远处。

  庞福双手攻势亦同时被剑光震开,每支手的拇指都掉落地上,但血未流出。

  剑尖老早抵达庞福胸口,只须向前送出,不必太多,庞福此生就宛如一场“春梦”,消散无踪。

  不过冷见愁剑势没有移动,他的姿势连人带剑简直天然生成,简直多少年以来就是这样子。“自然”极了。

  庞福苦笑道:“冷见愁,为何不杀死我?”

  冷见愁道:“两支拇指已经没有的人,何须杀死!”

  庞福这时才感到奇疼彻骨,但还能够提气运力两手交互点住穴道,止住流血。

  冷见愁道:“我出剑时忽然想了很多事,有的复杂,有的简单。”

  庞福道:“你出出剑到用剑抵住我要害,连眨眼都来不及,那能寻思苦想?更不能想了‘很多’的事。‘”

  冷见愁道:“你可能不相信。不过我有过很多次经验。如果出剑之快到了某种程度,你会觉得并不快,足够‘时间’想事情。也能随心所欲切割任何‘空间’。”

  庞福用心想过,才道:“我不懂。”

  冷见愁道:“我也不懂。”

  庞福道:“你不懂什么?”

  冷见愁道:“你?”

  庞福忽然舒展眉毛恢复笑容,顿时变回慈祥亲切的“弥勒佛”。

  他道:“莫说你不懂,连我自己也不懂得自己。”彻骨攻心的伤痛居然不能影响他,这个人控制自己的本事的确了不起。

  冷见愁道:“你使我感到危险,几乎可以用手摸到‘死亡’。你的武功固然是第一流,却还不及。‘毒龙一现’胡不凡狠毒有效。但这胡不凡也没有此等可伯味道,你却有。为什么?”

  庞福的笑容忽然“冻结”,虽然仍是笑着,但显然内心情绪上都没有一丝一毫笑意。

  任何人最深的“秘密”忽然被触及,绝对笑不出。甚至连哭也不能。

  冷见愁道:“庞庄主,你肯回答也好不肯回答也好。我先告诉你,我出剑时想过一些事。其中一件不可杀你。因为你已经变成‘风景’的一部分。庄院,老树,浓荫下红木交椅和罗汉床。但你却是一切的灵魂。”

  庞福总算“解冻”,深深叹一口气,道:“冷见愁,等你有一天成家立室,而我居然不能活在世间,我把那幅书送你。”

  那幅书不但是当代最享盛名的“南徐”徐公望所画。最重要是画中人物景色正如冷见愁所形容:安静富裕的庄院,平坦宽广的院场,婆婆老树浓荫广饰,而青砖地使人更感清凉。坐卧其中的“弥勒佛”古意盎然,一片和平宁静。“时间”“名利”等等都消失意义。

  冷见愁道:“谢谢,十五年来第一次有人答应送我礼物,我实在很感谢。所以我不想继续用剑抵住你胸口。否则大滑稽太可笑了……”

  冷丸愁不但收剑归鞘搁在一边,还洒些药水于庞福伤口。药很决灵验有效,庞福马上就全无疼痛。

  他们甚至分宾主在交椅落坐,一个侍婢送上香茗。庞福颓然道:“现在别说杀人,连茶杯也拿不动了。”

  冷见愁捧茶啜饮,没有一点惭愧不安。忽然问道:“两个侍嫡只剩下一个,她在何处?”

  庞福道:“她名叫小琴。但你不如叫她做‘死亡女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