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气千幻录》226
陆丹抬目瞧她一眼,仍然轻声地道:“你害怕他的武功么”’“不!”薛恨儿叫起来。
清丽的脸上,闪过不服气的光芒。
“姊姊你不知道,我自从那天跟师父下山,直奔京师,因为师父想在剑期前,找那毒书生顾陵较量一下。到了保定府时,师父骂我几句,我心中气苦之极,恰好无意间得知毒书生顾陵已离开京师而来到西南的消息,我便自个儿走了……”
陆丹疑惑地唔一声,道:“妹妹你不应该这样啊,尊师重道,乃是各派重要的戒条。”
忽然住口,因为她觉得这句话说得太重了。
“唔,姊姊你怎会知道我那位师父的脾气啊,她昔年外号华山木女,如今却称为桑姥,镇日价冷冰冰的,我在华山二十年,她老人家未曾带我出过山一步。不过,她有时却对我极为疼爱,就像我生身的母亲一般呵护我
她寻思往事地,眼光凝注在空虚黑暗中。
这时,轻轻摇摇头继续道:“但这种慈爱的态度很少很少,反而不时以仇恨的眼光瞧我一眼,嗯,她以为我不知道呢!”
“她为什么会恨你?”
陆丹不以为然地摇摇头,道:“既是恨你,又怎会教你华山不传剑法?”
“我知道她心中很我,虽然,我不明白她为什么会很我。”
她肯定地答,随即悲哀地垂头轻叹一声:‘俄自小无亲无故,自懂人事,便是跟随着师父。
“啊,我心里是多么希望能够叫一声亲娘,可是无论我怎样设法讨好,她总是不肯和我亲近,更可怕的是,她居然恨我,是的,她非常恨我,但为什么她也爱我呢?”
陆丹怜悯地瞅着她,她似乎能够瞧见她那怯弱苗条的身躯,在衣服下面发抖。
“自从钟师兄和邓师兄两人来过一趟华山,”薛恨儿又开始说,接续原先的话题:“师父便一改常态,许多天来,她没有再用过那种冰冷仇恨的眼光瞧我;反而对我非常非常慈爱。将江湖上一切奇怪的事告诉我。
“那段日子,过得太美妙了,直至她带我出山,到了保定府时,那天晚上,我替她抬起一张旧信笺,上面写着两首诗,那是师父的笔迹。
“我便问师父为什么这两首诗写得这么凄凉。
“她忽然大大发怒,无缘无故把我骂了一顿。这还不要紧,可是她的眼中又露出那种仇恨的光芒。我实在忍受不住,半夜里悄悄地溜跑……”
她长长叹息一声,仿佛非常疲倦地垂下头,在曲起的膝盖上。
陆丹芳心中满是怜悯之情,她真想把这位清丽和带点怯弱的姑娘,拥在怀中呵慰一番。
“你在路途中很吃了些苦吧?”陆丹触起自己没有银子时狼狈情形的经验,敏感地道:
“不单是风尘跋涉,事事要自己操心,还有出门人非财不行,你……”
“啊,正是这样。”薛恨儿立刻抬起头:“要不是没有银子,我才不让那毒书生顾陵欺负呢!”
“他欺负你?”
陆丹立时惊骇地问,因为这句话又触挑起她另一经验。
“他坏透了。”
薛恨儿点点头。却没注意到陆丹剧烈变动的神情。
“那天晚上我便是因为没有钱,不能投宿旅舍,只好在树林里躲一晚,所以遇上了这档子事。那时,我已有两天没有进食,饿得手足都软了,所以没敢惹那毒书生顾陵。谁知他已发现我,等到我现身拔剑时,不知怎地他又看出我饿得没力,便没跟我动手,还想尽方法哄我去城里,又吃又住,都是他出的银子。
“第二天,他还买了好些衣服之类的东西给我。但我却是没要……噢,姊姊,我真的没要他的东西呢!”
陆丹轻轻道:“我相信你没要,可是,他怎样欺负你啊?”
“他?他老是瞧着人家的面……”
她忽然不再说了,但面上却现出笑容。
“而且,虽说食宿由他付帐,但我不能老跟着他啊,他却不给我银子。
“这样,过了两天,我们到了镇中,就觉得这样子满不是意思,便自个儿往回跑。故意先在相反的方向布下疑阵,好让他若是追赶我时,变成背道而驰……”
“他为什么要追赶你呢?”陆丹故意问她:“哦,也许是追你算帐……”
她真个点点头,并且补充道:“我还拿了他一锭银子。不过后来我觉得这种行为不对,便将那锭银子送给穷人。”
她歇一下,继续道:“当我经过这隐贤山庄之时,因为我曾听师父提及这处地方,故此打算进来瞧瞧,谁知这一进来,便瞧出毛病。有个横胖的老头儿,用一种下流的眼光看我和逗我说话。
“那时候我恼了,便骂他说隐贤山庄的人都是奴才,可不是么?那大内双凶不是人家的奴才吗?
“那横胖老头还没有怎样,另外又出现一个瘦瘦颀颀的老头,他非常严厉地盘问我的来历。我就是不说,只说若要知我的来历,可从我这柄剑上找寻答案……”
她傲然地笑一下,轻轻地后拍背上的剑靶:“那瘦老头便要跟我动手,但是忽然一个年轻的大汉抢在头里,使一柄鬼头刀,功夫倒是不错。
“我为了给他们一个下马威,便不用华山剑法,使出乙木剑法,三招之内,把那汉子的兵器逼得撒手。
“那两个老头忽然同时质问我,你是不是劫夺万通镖局的女孩子……”
陆丹听到这里,不由得喔一声,凝眸瞅住她,等她解释。
“万通镖局失镖之事,我也曾听闻,那是早在邓师兄来华山之前,已经听师父说过,那时候,师父差点儿要为邓师兄出一回山呢!
“后来邓师兄来,他说不要紧,个中详情也没有深说。
“是以我一听老头的话,不觉十分惊奇,因为我认识邓师兄,也不知劫镖的人是什么来历,但这两个老头为什么立刻会将我扯到这桩事上面去了?于是我便先问他们为什么这样问法?”
“他们怎样说,有没有告诉你?”陆丹显然是有点儿迫不及待。
“看,他们说这桩事江湖谁都晓得啦。
“据说那劫镖的人是个女的,而且剑法古怪,天下未曾得睹。
“这刻他们都认不出我的乙木刻法,而我又是女孩子,功夫火候都可以赢得万通的四大镖头,故此他们立刻怀疑我是劫镖的人。
“我冷笑一声,并不告诉他们是与否。
“当下再动手,先是那瘦老人上来,用一柄长剑,功力蛮不错的。但十招不到,已是手忙脚乱,那横胖老头掣出狼牙棒,加入战团,以二对一陆丹禁不住骂声不要脸,然后又闭口无语,等她说下去。
薛恨儿得意地笑一声,道:“他们果真不要脸。因为合两人之力,仍然敌不住我的乙木剑法,后来把我引到这里,掉在这个石窟里……”
陆丹星眼一转,瞧瞧上面,只见一片乌黑,料是翻板之类的埋伏,此刻已盖得严密,不透一丝光线。
“也许那两个老头不是真败,乃是诈输诱她中伏,”她极快地推想。
“唔,说不定是那两个老头和万通镖局有什么渊源,因此想将薛妹妹擒住。”
此刻,即使在推想中,她也自然地称薛恨儿为薛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