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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鹤高飞》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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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酒醉饭饱之后。正待散伙,忽见赤练蛇单克匆匆走过饭厅,带着一个气宇轩昂的人出去。何仲客道:“这个姓单的手力好硬,我和他拉过手,差点儿抵挡不住。”那个一直不说话的贺央冷笑一声,道:“这厮可不是好惹的,十年前名噪大江南北,专于黑吃黑的买卖,手狠心毒,真是一条赤练蛇。他没有把你咬死,那算是你的造化。”何仲容听了大为不服气,只因他刚才暗较内力时,分明还赢了少许。那贺央又道:“刚才和他一道出去的是粉金刚任逵,我想这一去凶多吉少哩!”

  回到房中,何仲容变得心中极不舒服,因为他已隐隐直觉到达成家堡表面上虽然堂皇热闹地摆出以武会友的旗帜,但其实却好像有什么秘密和阴谋。

  想得太多,脑袋发涨,心上犹有几分酒意,想睡睡不着,便走出房间,外面甚是寂静,大概那些江湖豪客们饭饱酒醉,都午寝了。顺脚走出大门,忽见一个窈窕的女人身影,刚好起过旷场,走进大门。惊鸿一瞥,没有看真芳容。

  何仲容心中一动,想道:“莫非地便是成家堡的大小姐么?”这时真悔恨走迟一步,没有陪见她的容貌。心中思着此事,不觉走将出来,须知他本非登徒子,甚至从来不多看姑娘们一眼,这刻可完全是好奇。

  走近大门,忽见里面出来几个人,其中倒有一个是位标致女郎。何仲容大吃一惊,原来这位女郎乃是黄山派的宗绮,她旁边是鼎鼎大名的赤面天王熊大奇。

  但他并非为这两名黄山派名手而吃惊,却是另外那三个人,敢情正是昨夜的对头冤家人魔邱独的门下弟子黑煞手桑无忌和尉迟兄弟。

  彼此目光一触,桑无忌粗护地大笑一声,道:“何大镖师可好,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

  尉迟兄弟却在鼻孔中冷哼一声,何仲容呐呐说不出话,赤南天王熊大奇为人老于江湖,这时问道:“桑尼,这位是哪个镖局的师傅,你给我们引见引见。”

  桑无忌道:“他么……他现在没有镖局敬请了。”

  何仲容被他奚落得难堪,转眼见熊大奇注视着自己,便压住怒气,拱手道:“在下何仲容,不过是个无名小卒,却久仰熊大侠和令师妹两位黄山高手。”赤面天王熊大奇见人家认得他。言语谦恭,心中大悦,连忙抱拳还礼,那傲气凌人的宗绮也嫣然一笑。原来何仲容不大会说这些场面话,听倒是听过不少。

  这时因气那黑煞手桑无忌等的轻蔑嗤笑,他是个死硬性子,宁死也不肯示弱,故此故作镇静地说出这几句相当堂皇的话来。

  赤面天王熊大奇道:“不敢当得高手两字,我和敝师妹刚才听桑兄他们说附近有座翡翠山,山上珍贵野兽不少,故此趁着下午没事,到那边瞧瞧,也许能打几头回来。”

  宗绮忽然插嘴道:“大师兄,我好像听过何仲容这个名字哩!”

  赤面天王熊大奇白她一眼,却赶紧为她的失礼而掩饰道:“何师父可有工夫?何妨一道去呢?”

  尉迟兄弟交换一个眼色,尉迟刚道:“好呀,何大镖师如肯参加,咱们十分荣幸。”

  宗绮带着怒气地哼一声,何仲容虽不知她为什么生气,但却忍受不住尉迟兄弟这种挑战,昂然道:“在下有机会开开眼界,当然要去的。”

  赤面天王熊大奇何等人也,一听他们对答,已知内有别情,暗中微笑一下,便道:“那么咱们动身吧。”

  大伙儿走出堡门,早有人备马等候,何仲容自己没有坐骑,正在尴尬,忽然一个壮汉牵了一匹骏马出来,把缰绳交给何仲容,恭敬地道:“何爷这是你老的坐骑。”何仲容为之一怔,却赶快接过缰绳。

  那马鞍后面还们着一样兵器,却是他最就手的百炼钢刀、何仲容暗中掂一下,觉得比自己的用刀较重一些,显然此刀乃是上好精钢制成。心中狐疑之极,是谁赶紧送马来解了自己的窘困?还附带着一柄上好钢刀,正是自己合手的兵器。

  六匹骏骑扬起大股尘头,直向西南疾驰,十余里外合立着一座高山。山上树木郁苍,乃是个相当大的材林。何仲容这时可就盘算等一会儿如何防备那人魔门下的暗袭。

  其实要是他江湖经历较多,一定会看得出那黑煞手桑无忌和尉迟兄弟,正和黄山的师兄妹在暗斗。只这一出了成家堡,彼此便各不相让,摧马疾驰。看来不但人要比比、便是坐骑也要比斗一下脚程。

  那宗绮一身浅绿衣裳,坐在那匹神骏的黑马上,姿势甚是美观。她的坐骑显然比她师兄的要好上几倍,故此众马风驰电逐中,她的一匹还未放尽。这时何仲容坠在最后,但他已发觉胯下坐骑神骏异常,跑得毫不吃力。

  前面人魔门下三人,一边策马飞驰,一边用手势比暗号,何仲容见那尉迟刚老是用拇指指着他自己,生像是在争执,便料到那尉迟用定是坚持要由他对付自己,想起他们武功的确高明,那可不是硬性子便可以应付的,心中有点儿凛惧,一径盘算对付之法。

  宗绮进退自如,这时故意落后一点儿,和何仲容走个并肩。她道:“何师父你的马很好嘛,为什么不加点儿劲?”

  何仲容向她苦笑一下,一来他纵然跑到头里,也难以避却杀身之厄,二来他可没有宗绮那么精纯的功夫,能够在这狂弛疾奔,劲风掠面之时,还带笑说话,话声清晰得一如平时。故此他只好苦笑一下。并不开口。

  宗绮见他默然,心中泛涌过一种特别的滋味。她乃是黄山鼎鼎有名一派掌门三手仙翁宗子元的唯一爱女。黄山派虽然在武林中赫赫有名。但人数并不多,而在三手仙翁亲子元门下,只有赤面天王熊大奇这个入室弟于。也就是将来继承黄山派掌门的独一人选。

  那宗绮既是三手仙翁宗子元唯一爱女,凡事未免娇纵,不过她本领也真高,这次随着大师克到处走走,开开眼界。她那娇纵傲气的小性子仍然带了出门。一路上熊大奇也不知为她惹了多少用气。

  且说她见何仲容默然不答,劳心因之而泛起一股十分奇怪的感觉,她从未遭遇过这种味道,不论是否对付敌人,对方也不敢这等对待她。她墓然抖缰挨近一点儿,丝鞭扬处,啪的一声打在何仲容的坐骑后面。那匹骏马本来没有放开脚程,这时负痛疾驰,风卷电掣般已赶上前面四骑。

  宗绮忽然忘掉何仲容的无礼,娇呼一声好马,也自纵辔疾追。眨眼工夫,她那匹马宛如一朵乌云般越过四骑,直追何仲容。

  两骑越驰越快,到了山脚时,已把四人甩下两里路之远。宗绮娇唤道:“咱们骑上山比比门程,看谁先到山顶?”

  未容何仲容答话,只见她丝鞭一扬,啪地一响,他那匹黄马又挨了一鞭,嘶鸣一声,直闯山上。

  那座翡翠山并无通路,他们先冲上一片斜坡,然后就是丛树怪石。各自逞能,左绕右转,不觉又上了半山,两骑竟是差不多的脚程。

  宗绮好胜心大起,一见右边有道小径,策马冲去,转出山坳,敢情前面乃是一片峭壁,但尚有两尺左右的仄径。后面的何仲容那匹黄马已顶着她黑马的屁股,这使得她有点儿懊恼,丝鞭一拂,把后面的黄马吓得差点儿滚下山去。

  她这才吃吃一笑,催马而走。那道石径宽不过两尺,下面一落千丈,其深骇人。故此马上的人必须注意左面峭壁,以免给突出来的岩角一拉,回下悬崖。

  何仲容见那里十分危险,不甘示弱,策马紧紧追来。一忽儿工夫他的黄马又顶着黑马屁股。

  宗绮只好催快一点儿,那条石径这么狭小,错非是这等好马,早就不放行走了,何况要快。

  两骑惊险百出地沿着峭壁小步疾走,碎石老是骨碌碌地滚下崖下,果真惊心动魄。前面的小石径越来越仄,何仲容一生未曾如此逞强过,不觉心胆渐寒。假如前面的人不是个女子,他也许就打退堂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