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剑飞霜》15
皇甫维忽然泛起不服之感,暗想宇内武林无不服输的“一皇”是何等人物,岂有抵受不了一点迷药之理?徒然间想起那“一皇”皇甫孤毕竟是谁,连自己也不知道,怎可俨然当真以皇甫孤的公子自居?而且还为他被人看轻而愤慨起来?这么一想,不由得在肚中暗暗好笑自己的无聊。
只听那红衣女又道:“既然如此,皇甫维怎能醒转跑掉?他纵或能够回醒,也不须跑开啊,三妹你说是也不是?”黑衣女道:“大姊说得很对。”
“所以我猜皇甫维可能已落在别人手中,或者是早先那戴帽的家伙,或许是别的人!反正不论是谁,他乃是被人劫走无疑。”
黑衣女道:“大姊说的有理,听说保定府最近来了许多人物,黑白两道都有,俱属当今武林中的一流人物。我们虽然不管其中有什么事故,但皇甫维的失踪,除了向这些人身上追查,别无他途。”
红衣女突然叹了一声道:“有人来啦!”黑衣女道:“好极了,若果来人进入此房,我们可由此获得线索。目下我们最好躲起来。大姊你说躲在那儿好?床后不行么?”
她说的话虽然不少,但因极快,几乎等如别人说一句语的时间而已!
皇甫维心中大急,方想她们若然也躲在床下,发现了自己,不如会用什么面孔来对付……。
那红衣女已道:“不行,床底下瞧不见面貌。你到那边的窗后,我在这边的窗子外面……”
皇甫维登时大感宽心,同时也甚为佩服那红衣女的脑筋,只因他自己没有想到这一点而后悔莫及。
床外的红衣女和黑衣女俨然消失,跟着房门一响,两个人先后走入房来。
皇甫维定睛一看,来人竟是一女一男,女的在前,长裙曳地,举步时环佩叮叮作响。男的长衫飘飘,履裤鲜明,一望而知不是茶房。
前头的女人轻轻咦一声,道:“店家说他在房中,但他却跑得不见影子……”她一说话,皇甫维便听出正是辣水从杜筠的口音。
那男人恭声应道:“他大概是悄悄出店去的!若是依着在下愚见,派出邵一峰和易恒两位暗中监视着他,便可以知道他的去向了。”
辣水仙杜筠冷冷道:“若果被他发觉,明日辰时会亲赴约才怪哩!”
她想了一下,又接着道:“他一定不愿有人打扰,行以用金蝉脱壳之法躲开,我们回去吧!”
房门响处,已掩住他们的身形。皇甫维轻轻讶口气,可是仍然绷在床板下面,并不出来。
转目间那红衣女和黑衣女分别由自外飞人来,红衣女道:“三妹可认得这两人?”
黑衣女以特快的腔调答道:“一个是辣水仙杜筠,这娘儿不但尽得神算公子后元庭家传绝艺,还得到黑道中几位名手的秘技,听说数年前一出江湖,便以心狠手辣震惊黑白两道。死在的手底的人,不在少数。那个男的姓金名旭,外号连魂爪,本是名震一方的黑道煞星,十年前被屠元庭收罗旗下,现任屠府总管。”
红衣女眉头一皱,道:“不知那杜筠和皇甫维之间有什么关系?还有他们口中提及的邵一峰和易恒是谁?”
黑衣女似是熟知天下所有的人物来历,道:“那邵一峰及易恒都是当今武林名手,与金旭俱是神算公子屠元庭最得力的臂膀。至于杜筠和皇甫维之间有什么关系,小妹虽不知道,可是杜筠平生眼高于顶,听说从来没有一个男子被他瞧得上眼。”
红衣女哈哈一笑,道:“那就行了,我们明早辰时也到屠府走一趟,便知内中详情。目下我们先分头查究皇甫维的下落,然后再设法查出为何黑白两道之人,都对他大感兴趣之故。”
她最后说一声:“明天见”,飕地从后窗穿出去。房中只剩下黑衣女一人,凝望着那个茶壶寻思。想了一阵,突然低声自语道:“难道这是少林方丈亲自弄的手脚?不会……不会……呀,少林方丈虽然不致轻离嵩山,但他大可差遣寺中高手下山……”
皇甫维几乎要大声喝彩,心想自己不久以前去过少林寺一趟,因此把少林高手惹来,并不稀奇。但若非她这么一提,恐怕自己的脑筋一直转不过这个弯。
黑衣女仍然在房中徘徊,似乎在思索什么难题。皇甫维想起她和红衣女刚才一番对答,心头觉得大惑不解。只因他以前从来没有和任何女性打过交道,今日她们的突然出现已足以令人惊奇,何况话中之意,好像很担心杜筠会和自己发生密切关系?到底她们存着什么居心?莫非也想在自己身上取得那璇玑玉盒?不过这个想法有点不对,因为听她们的口气,分明不知道鬼医向公度的五年期限。这么一想更觉得两女的来历和居心使人迷惘难解。
黑衣女在房中转了一会,忽然在墙旁停步。皇甫维见她用一双金莲轻轻踢着墙根下的痰盂。过了一阵,只见她蹲低身子,从颈上扯出那条链子,用链上的绿色珠子浸在痰盂内的积水中。
他大大吃一惊,心想这黑衣女姑娘心思之缜密委实超凡绝俗……正想之时,黑衣女取出珠子一看,只见那颗绿色的珠子,已变为红色。
她仰天冷笑一声,站起身子,自言自语道:“差点吃他瞒过,弄出天大的笑话……哼,皇甫维啊,你虽然机警绝伦,宛如昔年的一皇,但碰上姑娘,也不过白费心机。”
皇甫维听到这里,陡然生出和她斗一斗心机智谋之意,但目下尚不知道有什么事情可以斗斗……只见黑衣女径自出房而去,他又松口气,便想离开床底。蓦地心头一动,暗忖那黑衣女既是头脑缜密,谋略出众之流,说不定会在房外隐身窥视房中动静。反正自己没有事情,无须急急离开,于是便耐心绷在原处。
隔了一阵,忽然又见到黑衣女进来。皇甫维暗暗一笑,颇觉得意。那黑衣女进房之后,毕直走到床前,然后在床边停步。皇甫维见她凝立在眼前,似是已知床下有人,故意站在那里嘲弄他,不觉大大一怔!
黑衣女站了片刻,竟没有低头向床下瞧看,忽然又转身出房而去。
皇甫维实在被她的举动弄得迷迷糊糊,又见那房门已经关上,实在忍之不住,从床底下立起。
他伸个懒腰,全身骨骼发出一阵低连珠脆响,身躯便恢复了原来大小。这时他心中极感不安,只因他刚才还想和那黑衣女斗斗心机,谁知对方出其不意地把他戏弄了一下。由此看来,黑衣女实在要比他棋高一着。
他颓丧地往床上一躺,把木床撞得直响。这时他倒希望那黑衣女闻声进房,便可直接面对面地询问他们的来历及那红衣女为何要出手相救之故!
但房外毫无动静,反倒发觉枕头下面好像有点异响。皇甫维像弹簧似地跳起来,摸摸脖子,并无异状,枕头下也没有钻出什么东西。
他苦恼地哼了一声,突然一掌拂去,掌力到处,那个枕头飞到床角,同时一张素笺飞了起来。
他不由得苦笑一下,心想原来她在枕头下放了一张素笺,故此一枕在上面,便发出异响。当下伸手虚虚一抓,那张素笺夺的一声飞入他手中。
低头一看,只见笺上写道:“慎防和尚,莫近红衣,银狐有毒,切勿多情。”
旁边只有一行小字写着:“阅后敬希焚毁,妾玄衣仙子上。”
皇甫维再看一遍之后,当真取出火招,把素笺烧掉。然后沉思道:“第一句慎防和尚,我懂得这个意思必是指少林寺之人暗中有加害于我之心,故此要我提防。第二句莫近红衣,这红衣二字分明指的是那位自称姓舒的红衣姑娘,但她不是喊那红衣姑娘做大姊么?为何要警告我不可近她?况且听那红衣姑娘的口气,好像对我没有什么恶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