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柱云旗》70
她转入洞内之后,眨眼间就发出一声尖叫。赵岳枫听出她叫声中尽是惊怖之意,心里头又急又侮,长叹一声,忖道:“唉,我如果不是身陷罗网之中,焉能让二妹孤身犯险,受尽惊恐折磨。想我赵岳枫堂堂大丈夫却不能庇护一个妹子,夫复何言――”
正在自怨自嗟之时,单水仙已经退了出来,一面惊魂未定之色,口中微发喘声。赵岳枫朗声道:“二妹休怕,洞中有甚么物事,快说与大哥听听?”
单水仙喘了几口气,道:“那里面是个很宽大的石室,角落有面石屏风,屏风后面有张石床,石床上有个活人,头发蓬松,胡子甚……”
赵岳枫讶道:“甚么?有个活人?他可曾跟你说话?”
单水仙道:“没有……”说了这一句话,突然平静下来,她一笑,道:“我再进去瞧瞧!”
赵岳枫皱眉道:“那人不知是椎,自个儿幽居此地,想是像我们一样误入武当禁地秘府,终于失陷在近死门之内。二妹你果真见到他还活着的么?”
单水仙肯定地点头,道:“他睁大眼睛,那两只眼珠会转动发光,小妹绝没有看错。”
赵岳枫用尽平生之力一荡,上下的蛛丝动也不动。他叹口气,道:“好吧,你进去瞧瞧,但千万不可得罪了人家!”
单水仙悄悄地道:“他的样子古怪极了,假如是个恶人,我怎么办?”
赵岳枫沉吟一下,低声答道:“愚兄看多半不会是坏人,可能身上有病,不便行动。不过以你描述的那样子想来,此人恐怕困居此处时日已久,脾气怕不太好,所以我叫你不要得罪了人家!”
单水仙大感放心地笑一下,道:“这就是了,大哥且等一等。”转身奔了人去,过了好一会才出来,道:“大哥,那人见我再进去,只睁眼瞧我一会儿,便闭上眼睛,一言不发,身子也不移动一下。”
赵岳枫沉吟片刻,道:“那石室内可有什么其他事物?譬喻竹竿木棍之类的东西一”单水仙啊了一声,道:“小妹竟忘了这法子。”连忙又急奔入内。
石洞外的巨蛛口中嘶嘶怪叫不绝,在网上游走许久,赵岳枫斜眼腮视,只见它渐渐迫近,心中大为紧张。
石洞内传出单水仙一声尖叫,那巨蛛似是听到,陡然停住,转身望住洞口,这时和赵岳枫相隔不过丈忤,只须长爪一探,就可以钩中赵岳枫。
赵岳枫一方面困单水仙尖叫之声担心,一方面紧张地注视着那只巨蛛的动静。
只见它前爪提起,缓缓向前勾探,庞大的身形也移近了数尺。
赵岳枫心中大叫糟糕,暗想这只巨蛛视力虽是不济,但再逼近数尺的话,定可见到自己。即使单水仙不再喊叫,看来这只巨蛛仍然会马上发现自己。
但他心中终是放不下单水仙的那声尖叫,不知她碰上何种危险。任他赵岳枫如何英雄盖世,视死如归,这刻心悬两地,束手无策,也极是傍惶烦乱。
那巨蛛又移近数尺,石洞内忽然一条人影疾奔出来。赵岳枫面对着那只巨蛛,只见它举爪缓缓向自己身上搭落。在这生死俄顷之际,他反倒朗声大笑,双目圆睁。这一阵含蕴着豪情万丈的笑声在宽大的石洞内震荡回响,那道自石洞中疾奔出来的人影本来已经身形一滞,忽然挺身扑上,寒光一闪,划过空际。
赵岳枫剑上一松,整个人连同那沉沙古剑一起翻下来,倒吊在洞口中。那巨蛛的利爪恰恰从他头顶掠过,一阵劲厉风力括面生疼,可知这巨蛛利爪上力道沉重如山,这一下要是抓中了,整个人非让它撕裂不可。
但见空际寒光又是一闪,赵岳枫脚上蛛丝也自断开他猝不及防,结结实实地摔了一下。
外面嘶嘶之声已逼到洞口,赵岳枫用力跃起,猿臂一伸,将洞口那人拦腰抱住,纵人洞内两丈之处。他手中抱的正是单水仙,只见她双手握住一根禅杖,却是倒转过来,在杖尾处缚住那支短短的匕首。她娇呻一声,两手发软,当啷巨响一声,那支禅杖掉在地上。
赵岳枫道:“二妹及时赶到,救了愚兄一命,恩情似海,愚兄感铭心腑,绝不敢忘记……”
单水仙娇躯不住发抖,赵岳枫可就不敢松手,只好仍然将她抱住。她喘息一会儿,才道:“那只大蜘蛛好怕死人,如果大哥不是忽然发出豪壮笑声,使小妹振奋勇气,只怕……只怕……”
她没有再说下去,但赵岳枫自然知道她下面要说的话,当下道:“常言道生死有命,富贵在天,若是天意要教愚兄葬身于巨蛛毒吻之下,怕也无益……”单水仙抬起眼睛,道:“大哥英雄侠骨,临难越坚,可以说得上是当世一位奇男子……”赵岳枫低头一看,只见她美眸中射出无限柔情不尽倾慕之色,娇面上红霞堆艳,媚丽之极,不觉呆了一呆。
单水仙向他烂然一笑,双臂一伸,把他紧紧搂住,埋首在他胸际,柔声道:“小妹平生见到蜘蛛便脚软口噤,但今日在大哥英雄气概激励之下,居然还能够做了一些事情,唉,只要妹子常常随侍大哥身边,我就什么都不害怕了。”
像这种温香在抱,软语低诉的香艳情景,赵岳枫纵使是个铁人,也得溶化,但觉心中无限温馨,尽是幸福满足之极,两人缠绵地搂抱了一阵,赵岳枫忽然道:“二妹,你且看看洞口!”
单水仙道:“大哥告诉我吧!”她仍然埋首在他胸际,不知是害怕抑是舍不得离开片刻。赵岳枫道:“那也没有什么,只不过那大蜘蛛在洞口重新布下一面蛛网,似是要封闭住我们的出路。”单水仙道:“我们要不要把那蛛网弄掉。”赵岳枫想起一事道:“你刚才为何又叫了一声?”
她抬头退开一点,嫣然道:“是那石床上怪人,他本来僵硬地坐着不动,只有眼珠骨碌碌地转动。我正在找寻竹竿木棍之类,他忽然伸手到床下,把我骇得叫一声,却原来他有支禅杖放在床下……”
赵岳枫俯身用左手提起那支禅杖,道:“啊,坠手得很,二妹居然舞弄得动,现在把匕首取下,我们一同向那位老人家叩谢……”他接着轻声问道:“你不害怕那人?”
单水仙摇摇头,轻轻道:“他一定是个好人,我从他眼睛看得出来。”
赵岳枫皱眉道:“这就是了,他是谁呢?”
单水仙取下匕首,插在鞘中,揣在怀里,然后和赵岳枫一齐向洞内走去。
深入两丈左右,转个弯,陡然眼前一宽,只见一问巨大石室,右角有块石屏风隔住目光,左角有几张石凳,还有一张石床,此外一片空荡荡的、哪有人影?
单水仙指指石屏风,赵岳枫点头会意,和单水仙走到切近,朗声道:“晚辈赵岳枫偕同义妹单水仙拜谢老前辈慨借禅杖救命之恩……”
屏风后面毫无声息,赵岳枫心想如果那怪人心存区测,自然不能让二妹送还禅杖,免得她落在那人手中,徒自受辱。当下抓起禅杖,向屏风后面走去。转过屏风,只见这角落地方约是丈半见方,角落处有张石床,床上一个人盘膝跌坐,果是头发蓬松,胡子极长,已经是一片灰白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