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柱云旗》29
单水仙道:“我的天呀,这件事当真关系重大,怪不得大哥虽然玉体不适,也要勉力支持上路了。如果大哥觉得没有把握可以支持到武当的话,小妹就随待在侧。”
赵岳枫暗暗透一口大气,心中甚是欢欣安慰,但面上可不放流露出神色,仍然装出愁眉不展的样子,道:“愚兄还有一个极为艰巨的责任,那就是当日各门派的代表,都一致公议要愚兄逃生,好到各门派去修习各家秘艺,汇聚绝技一身,方可与武阳公对抗,不让恶魔们横行天下……”
单水仙嫣然微笑道:“这个责任诚然艰巨:可是也算得上是千载一时的好机会!大哥如果把武林三门四派的秘艺绝技全部学会,汇聚于一身,那时自然可以天下无敌,这种机缘遇合,别的人连梦想也梦想不到呢!”
她端起药碗,道:“大哥,药已经凉啦!”
赵岳枫皱起眉头,把药汁一饮而光。
翌日早上,单水仙走到赵岳枫房中,只见他已换了一身衣服,同时刮净面上胡须,露出真正面目,顿时显得英俊挺秀之极,与以前的样子判若两人。
单水仙呆了一阵,才欢欣地叫道:“啊!大哥你英俊极了!如果小妹不是认出你的眉毛和眼睛,几乎难以置信,你就是我那位大哥……”
赵岳枫以前凡是被异性赞美,都会面红耳赤,甚是尴尬。可是这位黄衣少女的口气神情完全出乎自然,极为真挚纯洁。因此赵岳枫一点都不窘,洒落地笑一下,道:“愚兄如果不稍为梳洗整洁,怎能与贤妹一同上路?”
单水仙一面帮他收拾,一面道:“欢哥你也该成家立室了,一个人到处流浪飘泊,总不会道理……”
赵岳枫道:“二妹别提啦,试想我身上有这么多的艰巨责任,岂能像别人一般成家立室……”
他们一面闲聊,一面走出店门。赵岳枫去雇了一乘马车,两人乘坐上路。
赵岳枫虽然一向在江南等地行道,但却不是头一趟到北方来,故此路上也有些熟人。不过他忖度铁柱宫群魔一定以为自己已遭惨死,所以最好不露痕迹,免得敌人派出大批高手阻截。自己虽然不怕,但这位二妹却甚是可虞。
大约走了七八日,一路上安然无事。可是赵岳枫这个闯荡过江湖的人却感到有些地方与从前不大相同。譬如以前凡是镖车经行,总有趟子手在前面比喊,声音高朗雄壮。可是这七八日工夫之中,虽然碰上不少镖车,但那些镖行中人似是消失了往昔的雄壮威武……
此外,若在往常投店住宿,总会听到一些武林中的一些当地知名之士的聚会或比武之类的消息,因此路过的武林人物总喜欢去瞧瞧,凑上一份热闹。但这些日子一切都显得十分沉闷寂静,足见目下武林中一片萧索景象。
赵岳执暗暗观察到种种异兆,却不告诉单水仙,免得她又激发起救世之心,立即赶赴阴风崖铁柱宫去。
这天晚上,他们到达汝州,赵岳枫实在忍不住,托词上街买点儿东西,便在晚饭之后,独自离开客店。
他在街上转来转去,走到一处,突然呆呆怔住。只见前面街道对面一排房屋,当中一截大概有十多户已化为乌有。
借着邻近微弱的灯火可以看出那一载不见了的房屋遗址上尽是焦瓦残砾,分明是曾遭火神洗劫。
他缓步走到这一边的房屋,见到门口有位老人,当下上前行礼道:“请问老丈,镇远镖局可是在此附近?”
那老人吃惊似地指目望一望他,大概觉得赵岳枫相貌英俊,面上一团正气。于是答道:“镇远镖局本来就在对面,但大半个月以前的一个晚上,忽然一阵大火,不但镇远镖局完全焚毁,连左右两邻也有十多家波及……”
赵岳枫尚不在意,道:“老丈可知道这镇远镖局目下搬迁何处?”
那老人干咳一声,似乎不想告诉他,但终于开口,却把声音压得很低,道:“镇远镖局上上下下三十余人,都全部烧死,哪里还有迁移?”
赵岳枫大吃一惊,道:“这就奇了,镖局之人尽是身强力壮的人,怎会碰上一场大火就全部烧死?”
老人道:“这就不得而知了,那些尸体都烧成焦炭,还是前两日才由地方的人出钱出力捡漏埋葬的……”
赵岳枫心中一阵骇然。暗想这一场火不知是镇远镖局哪一路的对头所为,手段之高强残酷,世所罕睹。他黯然叹息一声,道:“想不到今日重来,竟已发生这种惨祸巨变,唉,这镖局中人的遗属家眷一定悲苦万状了!”
那老人道:“这一点倒不劳挂心,那镇远镖局中人的家眷都住在后面及左右两邻,这一次统统烧得精光,没有一人生还,倒也省事。”
赵岳枫忽然大感愤怒,激发起侠义天性,暗自忖道:“凶手们心肠手段的恶毒残酷,真算得上是天下无双,我和镇远镖局的东家胡一山虽然没有什么交情。但去年晤面,承他十分推重相敬,这人的性情举止都表示是条好汉子,这种人遭遇如此奇变惨祸,我焉能袖手不管……”此念一生,立刻使自己冷静下来,缓缓道:“小可还想请问老丈一句,那就是大火之后,遗址中可有什么奇怪的景象或物件么?”
老丈道:“老朽说了之后,先生可不能对别人再说!那天起火后老朽在火场旁边足足看了一日一夜,等到火势熄灭,曾经见到公人们在火场中抬走一根柱子……”
赵岳枫听到柱子,顿时想起阴风崖铁柱宫,心头一动,道:“那是什么柱子,竟不怕火?”
老文道:“那柱子粗细碗口,长约一丈,要四个人才抬得动,自然是钢铁铸成的柱子才不怕火。”
赵岳枫道:“承蒙老丈赐告,小可十分感激。只不知除了这根铁柱之外,可有其他可疑可怪的景象?”
老人沉思一下,道:“有件事不知与这一场火有没有关联,那就是在起火以前的两日,大概是半夜时分,老朽还未入睡,坐在屋门后面,忽然听到一阵低微的马车声。小老儿从门缝中看出去,只见一辆精巧马车,停在镖局门前,接着一个白衣美女从车中出来,她的装扮和样子就像图画中的美人一样,还有一个佩剑侍婢,长得也很好看。她们在镖局门口望了一下,又向两旁走动瞧看,接着就登上马车,很快去得无影无踪!”
赵岳枫心头一沉,忖道:“这个白衣美女必是武宫主无疑,哼,哼,想不到她竟是主谋之人,真恨死我了!”
他向老人道谢之后,回身走开。此时但觉一腔郁闷愤怒无法发泄,也不想返回客店。走到街上,见到一家酒馆,便钻了进去。
他喝了一点儿酒,更加觉得胸中忿怒难以抑遏,突然起身付帐后,便急步向街上奔去。
转眼间他已到达一条僻静的街道上,只见街口一所屋子,门口插着一支旗帜,上面写有威远两字。
门后透出灯光,显然内里灯烛辉煌,才会透射出来。赵岳枫冷冷哼一声,奔上石阶,抬起左脚踢去,隆的一声,那扇大门登时打开。
门后便是一个露天院子,再过去就是大厅,此刻厅中灯烛交辉,灯烛下面摆了四桌筵席,其中三席都坐满了劲装大汉,当中的一席则只有三个人。
那些劲装大汉们闻声回顾,面上都露出惊讶之容。
赵岳枫大踏步奔入厅中,双目射出凶厉光芒,环顾全厅之人,目光到处,人人都移开了眼光。
他仰天冷笑一声,口中呸了一声,骂道:“都是懦夫……”低头望一望桌面,只见席上干干净净,敢情还未开始上菜。
当中席上一个身穿长衫的中年人起身,道:“尊驾好像初临敝邑,素未谋面……”
赵岳枫瞪他一眼,道:“当然未曾见过,我刚从铁柱宫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