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将的战术
四月十六日按现在的公历算,应为六月六日,时值梅雨季节。每日阴雨绵绵,下个不停,秀吉率军来到大垣城时,恰逢揖斐川和木曾川洪水泛滥,无法渡过河去。秀吉似乎并不太着急,“这么大的洪水,渡河可不容易啊!”
十七、十八、十九连续三天,秀吉一直呆在大垣城内,丝毫没有急着渡河的意向,还蛮不在乎地说“大水还没退呀,再等一天后看看。”
林又一郎有些沉不住气了,袖管一撂道:“这么点水,哪有渡不过去的道理!殿下,您太谨慎了!”
秀吉笑笑劝阻说:“又一君,我可不是为了与洪水斗才跑到这里来的。我可不愿听见人家笑话说秀吉的士兵被洪水卷走了。慌甚么!何时大水退了就过河去。”
秀吉大军被洪水困在大垣期间,木之本和柳濑方面的情况怎么样呢?这里的山区十七、十八日两天也正阴雨蒙蒙,淅淅沥沥下个不停,十九日那天,阴转多云,群山披着一层薄薄的金辉。但见山顶上,数骑纵马飞驰朝着胜家城堡奔去,来人是佐久间玄蕃和安政兄弟俩,护送着临阵倒戈的山路将监投奔胜家军,一行来到城堡前,急对卫兵道:“快快通报舅夫大人,我们有要事相告。”
此时,胜家正在帷幄中写着家信,佐久间玄蕃急忙上前,咬牙切齿地禀报说:“舅父大人,秀吉这个老贼,上了信孝殿下的当啦!现已率军出了长滨城。”
“甚么?筑前出了长滨城?”胜家惊讶道。
“是的,岐阜军按事先约定,在清水、大垣两地干起来后,把秀吉老贼气得差点晕过去。于是亲自率领精兵二万,于十六日出了长滨城。”
“噢——,这是山路将监送来的见面礼吧?”
“是的,大人。”将监答道。因老母妻子被害,将监此时双目充血,活像一头饿极了的恶狼。
玄蕃煽动地说:“舅父大人,这可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请您立即令我出兵长滨城,捣毁秀吉的狗窝!”
“不,现在还不是时候……”胜家不急不徐地摇摇头。
“您的意思是,那个贼又在玩甚么花招?”
“是啊,你想想,近来细川忠兴在日本海沿岸频繁活动,那是计谋的话,这也是计谋。轻举妄动,小心上筑前设下的圈套!”胜家似乎难以下此决心。
“那,舅父大人,您有何高见?那老贼已经带了两万人马离开了啊?!”佐久间不愿就此罢休。
“你别急,盛政君,我并非不相信筑前已出了长滨城,也许他确已经中了信孝的计,征讨岐阜去了……”
“那还不赶紧趁机拿下长滨城?”佐久间不待说完,打断了话头。
“问题在于,他虽然去了,但近来雨水不断,揖斐川和木曾川必定引发洪水,我料定他现被挡在大垣城附近。”胜家眯缝着双眼,老谋深算地分析说。
“阻在大垣也无妨!万一他有所觉察,掉头返回来时,我早就拿下长滨城了!大人,您赶快下命令吧?!”
“不,长滨城工事坚固,易于防守,等筑前渡过揖斐川后,我再动手也不迟,现在还没到时候。”
玄蕃见胜家主意已定,忿忿地一跺脚,站到一旁不吭声了。
安政见状,回头向山路将监怂恿道:“将监,你将有关胜丰的情况,向舅父大人禀报一下。”
胜家闻之,急切地问道:“胜丰怎么啦?”
山路壮着胆子回答说:“在长滨城内久痛卧床的胜丰殿下,实际上已经自戕了。”
“啊?胜丰死了?!”胜家大吃一惊。
“是的,与筑前结为同伙后,也许是良心发现,觉得对不住父亲大人,便在病床上切腹自尽了。另外,长滨现在是一座只有妇孺儿童的空城而已。”
玄蕃不耐烦地插嘴道:“将监,你在老贼军中安插的密探还说甚么来着?”
“是,密探报说筑前现在大垣,正等着木曾川退水。预料二十日水可退去,所以今晨已下令,明天二十日凌晨准备渡河,然后进攻岐阜。”
“是吧,与我的估计完全一样!”胜家得意地扫视众人一眼。
玄蕃按捺不住又跳了起来道:“舅父大人,您听见了吧!老贼明天二十日凌晨渡河,杀奔岐阜,我们要是动手晚一步,拿下北近江之前,岐阜城可要陷落了!事不宜迟,老贼渡河时,我们先拿他长滨城开刀!再犹豫不决可就要坐失良机啦!信孝殿下那儿也无法交代,您说呢,舅父大人?!”
众人随之附和道:“是啊,大人,快下决心吧!否则岐阜落入老贼手中,他再回马一枪,整个计划就要落空,后果不堪设想!”
可是,胜家仍独自低头思忖着……
玄蕃冲着胜家急叫道:“舅父大人!您太多虑了,先是顾虑细川船队动向,现在又怕老贼有甚么圈套,犹疑不决,坐失良机,到时吃亏后悔可就来不及啦!退一步讲,即使岐阜陷落,但长滨城落入我军之手后,即可切断老贼退路,再攻下安土城,大垣城也就指日可得了,加上信孝、一益内外配合,前后夹击,秀吉老贼纵有天大本事,也是强弩之末,首尾难顾!下决心吧,大人!”
胜家终于开始心动了,问山路道:“将监,你的情报可靠吗?”
“保证没错,那是我的心腹密探得到的情报,不会有假。”山路信心十足地答道。
“是吗?好!我们明天一早开始行动!”胜家终于下了决心。
二十日这天,此次战役拉开了决定性的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