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是像前两次那样,很不情愿地逼着自己一步步向那辆汽车挪去,却几乎是顺着夜色笼罩下的大街向它跑了过去,似乎害怕它说不定会突然启动,从她身边逃走。一触到车门,她的两手便搭在了车门上部,像要获得支撑似的。
“我再也不能这样忍受下去了!你究竟想要拿我怎么样?”
他得意洋洋,嘻皮笑脸。眉毛向上扬了起来。“怎么样?我根本没对你怎么样啊。我一直没接近过你。在最近的三个星期里我一直没见过你。”
“那张支票根本没记到我的帐上。”
“哦,你已经拿到银行结算单了。不错,昨天是这个月的第一天。我想你这二十四小时相当难熬。我一定忽略了——”
“不,”她咬牙切齿地说,“你并不是那种会忽略这种事的人,你这恶毒的吸血鬼!你还没害够我吗?你想怎么样,要完全逼疯我——”
他的举止突然就变得认真起来。“上车吧,”他爽快地说。“我想跟你谈谈。我想带你兜上一刻钟。”
“我不可能跟你一起兜风。你怎么能要求我这样做?”
“我们不能就这样老站在一个地方谈下去,那样更糟。我们已经有过两次这样的情况了。我们可以绕着湖边兜上一两圈;这条路上如今没人,也不会停车。把你的衣领翻上来挡住嘴。”
“你为什么要老拿着这张支票?你这样做是什么意思?”
“等我们到了那儿再说,”他说道。等他们到了后,他冷冷地、毫无表情地回答了她的问题,一副不容人打断的样子。
“我对五百元钱一点不感兴趣。”
她开始有点搞糊涂了。由于自己无法弄清他的动机,令她相当痛苦。“那么,把它还给我,我可以再多给你一些钱。我可以给你一千元。要不,把它还给我吧。”
“我不想多要钱,我一点都不想多要一点钱。难道你还不明白吗?我要所有的钱都属于我,由我自己支配。”
她的脸色突然变得煞白。“我不明白。你究竟想对我说些什么?”
“瞧你的脸色,我想你要不行了。”他把手伸到口袋里,摸出了一样东西。一封信,已经封好,并贴上了邮票。“你问我支票在哪儿。它就在这里面。喏,读一读,看看是怎么写的。不,别从我的手里拿过去。就从你的位置上念吧。”
“唐纳德-哈泽德先生
哈泽德与洛林
帝国大厦
考尔菲尔德。”
“不——”她连话都讲不清楚了,只能拼命地摇头。
“我想把这封信寄到他的办公室去,这样你就没法把它拦下了。”他又把信放回口袋。“考尔菲尔德的最后一个邮班,是每天晚上的九点。这一点你可能不知道,不过最近我对这类问题作了一个调查。在波默罗伊大街有一个邮筒,离我前几次停车与你碰面的地方只有几步路。那儿四周一片漆黑,一点不引人注意,我要把信投到那儿的邮筒里去。不过,邮局收信的要到九点十五分才会到达那儿取信;我一连几个晚上观察了他的取信时间,得出了这个基本的时间。”
他用手制止了她的插话,继续说下去:“因此,假如你在取信的人到达前赶到那儿,这封信就还会在邮筒的滑槽口外。假如你在他到达时还没赶到那儿,我就会把它投进邮筒。到明天九点十五分之前,你还有一天的时间。”
“可你要我赶到那儿去干什——?你说过你不想多要——”
“我们就要开车到黑斯廷斯了,那是附近的一个镇子。我要带你到镇上的一个地方法官那儿去,他会使我们成为夫妻。”
片刻间,她的头颓然地一下靠在了车座上,他放慢了车速。
“我原以为她们再也不会昏过去——”他开了口。然后,等他看见她努力地重新挺直身子,不显眼地用手背擦了一下眼睛后,他又说道:“噢,我看见她们没昏过去;她们只不过是打了个盹,对吗?”
“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她挣扎着问道。
“我想有几个很充足的理由。依我看,这是一笔更安全的交易,要比至今为止我们所做的一切更安全。不会发生任何的意外。根据法律书籍所说,一个妻子,是不能作为证人反对她的丈夫的。这也就意味着,任何不想让他的费用付之东流的律师不等你开口,就会把你从证人席上赶走。还有更为实际的考虑。那对老夫妇是不会一直活下去的,这你也知道。那位老太太的生命岌岌可危。没了她,老头子也不会拖很长时间的。老来感情弥笃,我知道这样的情况。当他们一走,你和比尔之间对财产的分享是不一样的——别显得这么恐惧;他们的律师还没确切地谈起这点,不过,这是个小镇,这类事无须张扬便会一点点传开。我可以等一年,必要的话,甚至可以等两年到三年。法律规定,丈夫可以得到妻子财产的三分之一。三分之一的——我可以估计得低一些,不过粗粗算来,我估计有四十万,至少有三十万。那一来,其中的三分之一又——别这样闭上你的眼睛,帕特里斯;你看上去就好像是玛丽-科莱利①小说中的一个人物。”
①玛丽-科莱利(1855-1924),英国女作家,写过28部浪漫主义长篇小说,极受读者欢迎。主要作品有《两个世界的故事》、《巴拉巴斯》、《魔鬼的忧愁》以及《德利西亚的谋杀案》等。
他刹住了车。“你可以在这儿下车了,帕特里斯,这儿过去很近。”然后格格笑了几声,看着她踉踉跄跄走到了人行道上。“你觉得自己能走过去吗?我可不想让他们认为我——认为我抽打过你。”
他最后说的是,“好好看看你的表是不是慢了,帕特里斯。因为美国的邮局是很准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