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肠花》九三
那楼阁下的一扇门儿开了,一个灰衣壮汉正匆匆自内行出,可怜他甚至还没有见君惟明的身影,一具庞大的躯体已被凌空震起,手舞足蹈的飞跃了三丈多远才重重摔落,猩红的血迹,点点滴滴顺着他飞跌的路线沥洒了一地!
人点落地的沉重声响,将里面另两个灰衣人惊动了,他们口中喝问着,一双飞快的奔了出来,君惟明好整以暇的等在门边,那两人方才一步踏出,君惟明的双掌已猛起倏回,于是,这两个仁兄也骨折腑碎的全叫他劈翻出寻丈之外!
“刀子庄”的大小建筑,一共有七幢,七幢楼宇屋舍中,有三幢是连在一起的,另外四座则分散孤立,现在,“大金龙”金魁、“骷髅煞”焦二贵早已扑向了那连在一起的三幢楼阁,金薇、金尤摩、金丽三人,就一个照顾了一座,这最大最华丽的一幢楼台,嗯,君惟明就自己包办了。
闪身入内,这是一间布置高雅的前厅,君惟明对这里的形势是相当熟悉的,他一进厅内,刚好碰上一个全身黑衣,胸前绣缕着一条狰狞白龙的大汉,这名大汉骤见君推明,不由大吃一惊,他双目暴睁,厉喝道:“你是谁?”
君惟明一背手,道:“你又是谁?”
退后一步,那名形容狠辣的“独龙教”人物怒叱道:“混蛋东西,你跑到这里来问我是谁?狗操的,你是活腻味了?连‘独龙教’中‘二十狼’的大爷都认不出?”
君惟明冷凄凄的一笑,道:“你跪下。”
对方闻言之下双目顿赤,额上青筋突浮,狂吼一声窜了上来,搂头盖脸便是十掌十腿!在掌影腿风之中,君惟明身形如鬼,猝闪倏幻,手如血刃来自九天,猛合暴翻,根本看不清他出招的路数,那位独龙教的朋友已经怪嚎一声,横着摔出!
拾脚狠踩,只听得‘咯碴”一声脆响,这名“独龙教”的人物一条左腿胫骨已全让君推明给踩碎了,他鬼叫尖嗥,就差点把一颗心也吐了出来!
俯望着对方那张刹时灰中泛青,扭曲得变了形的丑脸,君惟明毫不怜惜的又用足尖在这人已碎裂了的胫骨上猛踢一下。
“哇――唔――”
那入受不了这种凌迟碎剐般的剧痛,在一阵痉挛抖索着,整个身子都拳曲起来,他满头满脸全是冷汗,甚至连眼泪也流出来了!
君惟明冷冷一笑。抬起脚来又持跺向这人的右腿――
“好汉……饶……命……饶命……”
地下的朋友不由魂飞魄散,一双眼都翻了白,他喘息着,口吐白沫,那种刺心断肠的痛苦,已令他全然忘却了尊严与额面,忍不住求起饶来;当然,他也晓得他是再也经不住第二下了!君惟明沉着脸,毫无感情的道:“这里是谁主持?”
那人的嘴唇泛乌,两颊捡紧;好不容易,他才颤抖的道:“是……是……我们老大……徐……凡……”
君惟明阴森的道:“什么老大?”
那人抽了口气,嘴巴都痛歪了:“‘独龙教’……‘二十狠’……的老大……”
君惟明冷冷的又问:“你们‘二十狼’有几个人住在这里?”
缩在地下的仁兄四胺急烈的额抖着,双手紧握成拳,眼珠子上翻,张大了嘴,在喉咙的“啊”“啊”声中,竟已答不出话来了!君惟明狠厉的道:“我在问你,你们‘二十狼’有儿个人住在这里!――”接着君惟明的话尾,一个寒凛的音来自厅那边的楼梯梯口:“有五个朋友。”
君惟明吃吃一笑,缓缓的转过身来,唔,在楼梯上面,竟站着两个人前面,前面那个尖嘴削腮,突目狭额,满脸寡毒阴诡之色,一身黑衣,胸绣白龙,看来年纪约在四十上下,如今,他正恶毒的叮视着君惟明!
君愧明徐徐的自光移转到那人身后,老天,那人身后站着的伙计不是别个,竟然正是昔日“铁卫府”“九煞”中的“追日煞”穆厚,穆厚现在的模样十分可笑,他似是猛一下子见到了鬼,一双眼呆呆的震骇的大瞪着,嘴巴张开,成了一个圆形,脸的肌肉全挤向一堆,他宛似突然变痴了,变傻了,象全身的血液也刹时凝结住,甚至连一句话一个字也吐不出来!君明先不理他,朝那尖嘴削腮的角色看了一眼,淡淡的道:“看情形,你就是什么‘二十狼’的老大徐凡了?”
对方阴恻恻的道:“是又如何?”
君谁明舐舐嘴唇,道:“告诉我,你喜欢那一种死法?”
那人――徐凡,颈上的喉结颤动了一下,却强硬的道:“少用这一套孩子把戏来唬我,你这乌龟孙伤了我的弟兄,我会叫你死上十次来顶罪!”
君惟明眉毛一挑,道:“你有这个把握?”
徐凡双眼暴睁,一步一步的走下楼梯,放在背后的双手也现了出来,好家伙,一手拿着一柄“倒刃钩”钩刃上泛着蓝汪汪,青黝黝的颜色,内行人一眼即可看出,上面淬了剧毒!君惟明挺立如山,看也懒得看,他笑吃吃的道:“就凭你这种烂污角色,给我提鞋我还赚你不够利落,你来吧,我会叫你见识一下真正的高手绝技!”
突然,徐凡一声不响的飞闪而进,双钧如电映虹掠,左右一旋,淬插君惟明颈下琵琶骨,君惟明动也不动,又准又快的微一仰头,抖手两掌,在劲力如削中,那徐凡已怪叫一声翻跳出去,而就在他狼狈跃退的瞬息,一柄“倒忍钩”已换在君惟明手上了!
君推明随手将那柄“倒刃钩”抛落脚前,那声清脆的
“当啷”声甫始响起,他已闪电般古怪又奇异的探出三十九掌――掌势之快,只看见他一次的动作,而事实上他那三十九掌却自不同的角度劈向不同的方向,由于出手太过迅速,便宛如一掌挥出融合了三十九掌的威力,而那些涌向各个不同方向角度的劲道,却在奇妙的撞击旋回中猛然便集向一个集点――徐凡!
连脚步都末站稳,雄浑沉猛的劲力已向四面八方滚雷涌。浪似的浩荡卷来,徐凡只觉得天摇地裂,头晕目眩,空气也不象是空气了,在一刹间,仿佛每一寸空隙全变成了铁板,全形成了激流,他的身子便宛如狂涛巨浪中的一叶小舟,那么无可抗衡的翻旋摔撞,那么可怜无助的弹震滚跌,就在一连串的凄厉惨号里,这位“二十狼”之首的人物已化成了一堆血糊糊的,骨肉碎断的浆糜――似是在千百柄利刃钢杵斩捣下的砧板上,挨过一轮的那种样子!
君惟明搓搓手,拂去了襟袖上的几点血肉星沫,他慢条斯理的来到了楼梯下,仰头注视着兀自站在那里发呆的穆厚,笑嘻嘻的,他道:“还记得么?这是我‘十一绝户手’中的第十式,“凌迟’!”
梯顶的穆厚骤然全身一哆嗦,“扑通”跪了下来,他如梦初觉般拉开嗓子,呛哑着叫:“公子……你……你老没有……死?”
君惟明揉揉面颊,道:“你看看我象个已经死了的人么?”
穆厚抖索着,泪水夺眶而出,他又是激动,又是震惊,又是愧惧的道:“公子……我……我被他们骗了……他们告诉我……公子已经遭害了……他们……他们还认出了你老的……遗骸!”
君惟明冷冷淡淡的道:“因此,你也就变节事敌,投靠了他们?并且厚颜无耻的,充任了他们的走狗爪牙。”
穆厚流着泪,喘着气,一面摇头,一面以额碰地,他哭喊着道:“黑天的冤枉啊……公子……这真是黑天的冤枉……我一直以为童刚及费小姐,琪姑娘所说的话是真的……我一直以为他们的确要为公子报仇……我不晓得他们是在利用我……”
君惟明寒森森的道,“在童刚宣布接我大位的那天,罗昆都能冒死冲出,你为什么不能出来?”
穆厚满脸的灰土,灰土上杂着瘀青,染着泪痕,呜咽着道:“我不知道罗昆是为什么要走的……公子,他事先也没有找我商量……我还以为他只是不愿意另奉二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