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肠花》三
霍地蹲了下来,马白水伸手就想去试。冷冷一叱,金薇的足踝已猛然挡住了他伸出来的右手!
一惊之下,马白水立即斜移三步,他怒瞪着金薇,愤然低吼:“你想干什么?独吞么,要知道老夫不是好欺的!”
金薇的表情一下子冷厉得象罩上青霜,她狠狠地道:“马老,东西还没到手,你竟会兴起这种念头;简直是幼稚加上糊涂,可耻之极!我金薇岂是这种背信忘义之人?你胆敢如此污蔑我,实在可恶透顶!”
呆了呆,马白水依旧气咻咻地道:“但老夫只是想去试试那根石笋真假,你却突然横加拦阻,这是什么意思?只准你动,就不能要老夫也看看么?金姑娘,我们仅是合作,老夫还并不受你调遣!”
目光带煞,金薇咬着牙道:“马白水,你纯粹是窝里反,搞内讧,也不怕罢人现眼!我横加拦阻?你就那么莽莽撞撞的伸手去移动那根石笋,你知道动了之后会有什么结果?”
不服气的一掀青髯,乌白水道:“什么结果!方才姓君的早就说过了,里头会有三排强弩射出而已,老夫再是无能,这几排弩箭自信尚可以安然躲过!”
轻蔑加上不屑,金薇生硬地道:“君惟明是你什么人?你竟如此信任他?”
愕然一征,马白水也有些狐疑了,但是,他不好意思马上把态度软下去,嘴巴仍硬顶着:“在此情形之下;老夫推测姓君的小子尚不至于拎着自己脑袋当儿戏。他明白,如果他诳了我们,将会得到什么下场!”
金薇嗤之以鼻,道:“马老,我真奇怪几十年的江湖生活你是怎么混下来的?就凭你这种头脑,竟然也能活到如今一大把年纪,也就难怪君惟明可以横行无忌,独霸一方了!”
马白水受到这一顿讽刺,不禁面红耳赤,双目怒瞪,咆哮道:“还论不到你来教训老夫,老夫我……”
一挥手,金薇打断了马白水的话,她冷冷地道:“这不是教训,这乃是忠言!马老,你敢驾定推动石笋就有只那三排强弩的埋伏么?你敢担保君惟明告诉我们的话就一定千真万确么?他和我们是仇人,并不是你我的儿子!”
马白水还想争面子,他提高嗓音:“可是,你也别忘了君惟明的性命还握在我们手中――”金薇哼了一声,道:“他早晚难免一死,他的性命握不握在我们手中又有什么显著不同?就是因为他的时辰快到了,他才极可能豁出去,坑掉我们一个算一个。假如你是他,你是否也将如此想?”
一时有些语塞,马白水呐呐地道:“但……但他诳害了我们,他受的罪更大……”
金薇低促又愤怒地道:“不管他受多大罪,忍不忍得住我们加于他身上的报复,便算凌迟了他,我们上了当的人仍然还是上当了,吃亏的依旧是我们,能预先防范为什么不预先防范呢?马老,你太无理取闹了!”
气得一跺脚,马白水脸色铁青道:“好,好,便全算你对,老夫不愿与你做些无谓争执,事情一办完,咱们马上散伙!”
金薇尖笑一声,道:“你以为我姓金的会缠着你马白水哪?真是稀罕,事情一完,不散伙还腻着寻开心么?哼!”
倾力蹙住一肚子怒火,马白水仰天长吸了一口气,神色阴沉而寒凛地道:“现在,金姑娘,我们不要逞口舌,以后有的时间。你说,要怎么办才是?”
金薇冷漠地道:“当然第一步还要推动这石笋试试!”
马白水语含嘲讽地道:“还是要先推动这石笋啊?”
金薇双目顿时一冷,道:“不错,但却不是你方才那种鲁莽的推法。我们要先戒备,叫其他的人找地方躲避,以防强弩之外另有花样!”
马白水重重地道:“行,一切依你!”
说着,他回头叱道:“大家分散站远,小心强弩。尚业成,包赐恩,你两个把着姓君的,只要情形一不对,听招呼要他那双招子!”
一阵低促而急迫的回答声响起,紧跟着四周的人影纷纷往后倒退。黑暗中,山风如泣,万籁俱寂,在这宛如鬼域的情景下,唯一点缀着黑暗的,只有那偶尔闪动着的兵刃寒光!
回过头来,马白水嗓音沉重地道:“都妥了,金姑娘,是你来还是老夫来?”
金薇毫不犹豫地道:“我来!”
说着,她又看了看峭壁的壁面,目光顺着壁面移到脚下那根突出的石笋上,再移到远处那被“灰巾帮”、“四鹰”中
包赐恩、尚业成两人紧紧挟持住的君惟明身上。
现在,君惟明的脸色平静木然,他脸上,看不出一丁点凶吉的预兆,寻不出一丝丝可以意味的痕迹,他是那般深沉,那般宁静,又那般不可捉摸;宛似一片海,幽渺无际;一朵云,悠悠飘浮,一团雾,迷迷朦朦;一座山,静峙不动;甚至连他面孔上的每条纹路,每块肌肉,也全在这时凝结成一片毫无意义的空白了……
不知道怎么搞的,金薇老觉得有点忐忑不安,有点不祥的感觉她说不出来这种感觉到底因何而起,但是,却总有一团阴霾罩在心田,挥之不去,抛之不脱……
马白水迷惑的,催促道:“时间不早了,金姑娘,你还在等什么?”
悚然一掠,金薇说:“马老,可曾给君惟明灌过‘霸王倒’毒药?”
马白水点点头,道:“这还能忘?昨天晚上便渗在水里给他喝了。要不,他方才怎会那船虚弱无力?”
金薇迟疑着。搓搓手道:“我是老是觉得有些不大对劲……”
“嗳”了一声,马白水有些不耐烦地道:“不管对不对劲,到了节骨眼上除了一试之外也没有别的法子了。金姑娘,还是快点动手吧!”
金薇一咬牙,道:“好,马老,你防着!”
马白水早就双目如炬注视峭壁,全身肌肉筋络紧绷,随时随地都可以用最快的速度应变,但口中答道:“放心,老夫晓得!”
他又赶忙加上一句,“记得是用力把石笋推进!”
俯下身来,金薇定定地看着那根突出的石笋,这,只不过是一根普通的石笋罢了。
但在金薇的感觉上,这石笋似是带着一股邪异的力量,那斑剥的表层如此丑恶;不规则地凸凹,古怪、灰黑的颜色又那样扎眼,它静静地长在那里,仿佛像一只魔手抓到金薇心上来了!
马白水急切不满地道:“金姑娘,快点呀,你别再延迟了……”
双手快如闪电般用力推出,金薇一下子便接触到了石笋的顶端,她猛一加劲,老天,那根石笋真的“克啦”一声被推进了峭壁之内!
随着石笋的移动,天衣无缝的峭壁壁面立即在一阵低沉是“哗兢兢”铁炼滑动声中翻开了一方门板大小的面积,石片像是一道桥板在两条铁链的拉扯下缓缓搭放至地上!
这突来的变化,使在场的每个人屏息如寂,心跳血涌。而金薇与马白水已激箭似的分掠开去,就在他们飞跃的刹那,显露出来的那个黑沉沉的洞口内,已响起连串机簧震响,“呼”“呼”“呼”三排闪耀着银光的利矢已暴射而出,直射到五丈之外,才纷纷力竭坠地,这批利矢射出时幅度之密之大,足令任何一个不明利害的人无所遁形!
金薇与马白众那腾闪之势,一直拔掠出四丈多远,才双双在空中一个大翻身巨鸟也似的落回地下,脚尖沾地,马白水长袍内隐藏着的沉厚“金月刀”已“霍”然闪出灿灿光茫,绕体飞旋。金薇手中,也早就握着一招长只尺半,蓝光盈盈的“蝎子钩”了!
其他众人,在密洞石板甫始现出之际,早已纷纷四散躲避,他们至少站在七八丈之外,并没有任何一个人受伤。那在列矢射出时即以君惟明的身体做挡箭牌的包赐思,尚业成两人,他们也全站在七八丈以外,散飞的箭矢自不可达。虽然他们以君惟明为挡箭牌,君惟明本身却没有受到伤害――他也早知道离开这么远的距离是不可能受到伤害的!
三排利矢射出后,洞内,一片沉静,没有声息,再也没有一丁点异状了,它寂然在那里,就如一张恶魔大开的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