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魂》九九
熊熊的火光,透着一丝辛辣的味道,在断续不停的轻细劈啪声中逼近了固光的面孔,那热,那火,那痛苦,那恐惧,使固光在这瞬息之间勇气全失,他疯狂的大叫:“不要烧我……不要烧我……我说……我说……”
司马长雄哼了一声,冷冷的道:“退下。”
固光的头发已被烧焦了一缕,一股焦臭的味道洋溢在空气之中,他满脸赤红,大汗如雨,喘息了一阵,断断续续的道:“我……我是在院主……院主……”
司马长雄呸了一声,喊道:“你?你什么?称‘在下’你也不会说么?”
寒山重微微摇头,道:“让他说下去吧!”
固光又喘了一口气,接着道:“在院主离开前的一个月……我到‘富前镇’去办一件事情……在一家店里用午膳之时,被一个举止怪异的江湖客故意引到镇郊……镇郊的一片树林前……那里,有三个人早已等候着……其中……其中有一个身材修长,文质彬彬的中年人,上前与我说话……”
寒山重微闭着眼,道:“告诉你什么?要你如何颠覆浩穆院,并许你重利大权加上美人?”
固光呛咳了一下,面上血与汗搀合在一起,他吃力的道:“他们又掀开衣衫,展露了青色的劲装……绣着三月并对,那文质彬彬的中年人,竟然就是那展飘絮……三月派的掌门人……他亲自向我说了一大堆话,先是恭维我,又邀我赴甘陕一行……说有重任相托……当时,展飘絮便赠送给我一副‘血心翠’……”
禹宗奇接上一句:“你收了?不错,这东西确实价值连城。”
固光强吞了一口唾液,艰辛的道:“我当时收下了‘血心翠’……回来之后,待院主离开,便找了个借口,自行到了甘境,潘蒙山三月派的发祥地……亲自见了展飘絮,他……他告诉我的话……院主与各位都已听到了……我当时心里很犹豫,但是……但是我实在受不了这些诱惑,三月派在甘陕一带,势力确实雄厚……决不比大鹰教稍差……大鹰教这次进犯浩穆院,背地里曾得到三月派的暗中支持……并且协助他们防守空虚的根据之地……我……我当下迟疑了很久……但是,答允他们,将来却可成一番事业……在浩穆院,怎么求得到这一步?当时,展飘絮曾亲要他的胞妹展萍出来向我敬酒……他并答应,事成之后,展萍即许我为妻……照展飘絮推断,大鹰教此次联合狼山派、匕首会、白马帮、钱老大、万筏帮、李家寨等七个帮派合力进攻浩穆院……得手的希望甚大……我也有此感觉!事后,我回来说动了花亮……”
寒山重吁了口气,冷漠的道:“那么,姓展的什么时候又动脑筋到梦姑娘头上来了?”
固光舔舔干裂的嘴唇,缓慢的道:“这是在院主回来之后,……由留仲同田万仍传递消息时说出去的,田万仍又告诉了展飘絮……展飘絮手下有一个香主,叫做孔樵,以前曾与五台派有达交往,他当时即将梦姑娘姿容之丽向展飘絮说了,展飘絮中年未婚,便是因为眼光太高,一般女子俱不中意,那孔樵夸完了梦姑娘,殿飘絮不禁心动,便问他一句:较本掌门愚妹如何?那孔樵回答说:更胜十分,于是,展飘絮便异常慎重的交给了我这个行动……”
寒山重平淡的道:“你看见古澄及范标来至太真宫外,便以为浩穆院大势己去,正可借机行动,在吾等力斗敌人之时,你上楼召进了守在门外的祝成与白化民二人,在他二人入室后淬不及防里,于极近的距离中以焦钢短刀及乌金夺分杀了两人,再将室内哀嚎奔逃的四名使女完全斩毙当场,然后,你由你熟悉的秘道里去追赶逸走的梦姑娘,在出口的心斋,你追上了梦姑娘……”
说到这里,寒山重双目修睁,蓦然回头望去,梦忆柔双手蒙着面孔,摇摇欲坠的斜倚在墙壁上,寒山重回过了脸,森冷的道:“那滩血,是梦姑娘的?你伤了她哪里?”
固光觉得全身发冷,他不敢正视寒山重的目光,垂下了头,嗫嚅着道:“是……是……是我追杀那四名使女时……梦姑娘出手救援……我……我用反肘击伤了她的背部……那滩血……是她奔到心斋时被那张锦墩绊了一跤吐出来的……我……我并没有再伤她……只点了她的哑穴,又退回了秘道……”
寒山重转身过去,毫不避嫌的一把将梦忆柔抱在怀中,冷漠的道:“长雄,将固光押入困龙洞水牢,待金堂主回来后再行处置,没有本院主禹堂主之谕令,任何人不得提审!”
司马长雄恭应一声,一把提着狼狈不堪的固光后领,连拖带拉的走出秘道。
禹宗奇赞许的向寒山重点点头,躬身道:“本堂即往肃清大威门之残敌,哦,梦桥之前的大鹰教余孽,已全部斩绝,只有屠生受伤逸去,院主,司马长雄恐怕也有不轻的内伤。”
寒山重沉吟了一下,道:“禹贵主请出去,在下需送忆柔至宫内后即往探视各处战况。”
禹宗奇再度躬身,率领三十名浩穆所属迅速向通尽头行去,寒山重目送他们背影消失,在又恢复晕黯的光线里,他托起梦忆柔的下领,语声带着哽咽:“柔……妻……柔……妻……”
梦忆柔放下蒙着脸的双手,泪痕未干的仰视寒山重,她惶恐的搂着他,激动的道:“山重……哦,山重……”
寒山重轻轻吻着那两片冰凉的柔唇,低沉而颤抖的呢喃:“柔……我对不起你,你原可以不受这些折磨……不受这些凌辱……”
梦忆柔苍白的笑了,她低怯的道:“我很好……我心里充满了快乐与安慰……我最恐惧的时间已经过去了……山重,当你的脚步声响在壁外,我多么希望这脚步声是你……等它消失,等那石壁的声音合拢,我想我是完了……山重,想不到那真的是你……而你更没有出去……我知道你是记得我的,在冥冥中,你是知道我在里面的……你会知道我的心在呼唤你……”
寒山重紧紧的拥着她,拥得心疼:“或者如此,我不相信你会遭到毒手,柔,你是那么真纯而圣洁,我不敢想像有人要谋害你时会是一种什么情景……柔,我也看到你的风钗了,你是故意丢的?”
梦忆柔温柔的点点头,道:“差一点被他们看见,我希望能被你发觉,不料竞真的被你发觉了……”
在那滑腻而柔嫩的挺直鼻尖上吻了一下,寒山重轻轻的道:“凤钗的尖端指向石壁,是表示你的位置,但那钗尾却为何破裂?是你扯的?”
梦忆柔低悄的道:“钗尾的部位极薄,我那时还可以动,我用力撕裂它,我想,你若发现,应破壁而入……”
“傻孩子,硬敲开石壁,只怕他们要挟你为人质了,柔,寒山重岂会那么鲁莽?”
梦忆柔羞怯的垂下头去,默不作声,轻轻在寒山重怀里揉了两下,寒山重小心将她抱起,大步行向秘道之外,边道:“背上痛不?”
梦忆柔摇摇头,将面贴在寒山重的胸膛上:“不痛了……因为……你抱着我……”
两条人影并为一条,步履声渐去渐远,又是一阵轧轧的巨石移动声,而这一次,呢,他们可是真的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