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魂》二
梦忆柔稍微犹豫了一下,坦然道:“本来不应该告诉你,但是,说了也无妨,五台派的执法于罕是我的舅父,也等于是我的恩师,所以,我在六年以前便自一个极远的地方随着母亲迁到五台山居住,舅父也好就近照料我们……”
寒山重忽的联想到另外一件事情,他有些担心的再问:“假如你愿意,梦姑娘,可以告诉在下你居于五台山何处么?五台山范围十分辽阔呢?”
梦忆柔古怪的瞪了寒山重一眼,道:“寒大侠,你为何有此一问?”
寒山重有些尴尬的道:“只是兴之所至,梦姑娘,你不愿讲就不讲吧……”
梦忆柔想了想,促狭的道:“好,我告诉你,但是你可别想差了,我早已有了占住这儿的人……”
她说着,用手向心房指了指,又轻轻笑道:“就好象你也有占了你那儿的人一样,我,我住在五台山白岩的大飞山居。”
寒山重心头大大的一跳,脱口道:“你是否来自藏边?”
梦忆柔惊异的怔了一下,迷惑的道:“是的,但是,你怎么知道?”
脑子里乱得哄哄的鸣响了一阵,寒山重甩甩头,呢喃道:“不会吧,不可能便是她吧?怎么会这么巧?又怎么会这么残酷,简直是在毁灭一件无价之宝……”
梦忆柔有些怔仲的瞧着寒山重,低低的道:“寒大侠,你在说什么?”
寒山重十分痛惜的将目光移向那张美丽绝伦的面庞上,忽然,像一道电光在他脑子一闪,他已注意到梦忆柔身上所穿的衣裙,那是一套长可曳地的鹅黄色罗衫,对了,噶丹说过,要寒山重替他去杀的那个女子,最喜欢穿著纯白纱袍,套白缎子马甲,梦忆柔却完全不是这种打扮呀。
他眉宇舒展,心情又宽松了起来,但是,当这丝如释重负的喜悦刚才在他面孔上浮起,他又蓦的一冷,紧张的道:“梦姑娘……”
梦忆柔也禁不住有些忐忑了,她睁着一双惊异的眼睛瞧着寒山重:“昭?”
寒山重咽了一口唾液,显得艰辛的道:“你刚才说,你是自藏边迁来,住在五台白岩大飞山居。
你,除了你以外,是否还有令堂与你住在一起?”
梦忆柔怀有莫大的疑惑,缓缓点头道:“是,我和母亲住在一起……”
寒山重紧张的接道:“令堂是否平素喜欢穿著白纱长袍,并且,加一件白缎子小马甲!”
这一下,梦忆柔惊奇得险些跳了起来,她微张着小嘴,愣愣的注视着寒山重,几乎有些难以置信的道:“你……你怎么会知道?你见过我母亲?”
寒山重想努力装出一张笑脸,但是,他失败了,仅是嘴角的肌肉僵硬的牵动了一下,于是,他像是呻吟般叹息了一声,望着眼前这张美得足以令人甘心去死的面庞摇摇头,他想不出,若与这么美的人儿结下了深仇。会是一种什么滋味。
“我在问你,寒大侠,你可曾见过我的母亲?”
梦忆柔如柳的眉儿渐渐郁结在一起,说话的声音也低沉了许多。
寒山重“啊”了一声,苦涩的一笑道:“没有,在下与姑娘尚是初见,又怎会与令堂相识?在下只是随意猜测罢了,却不料竟会巧中……”
老实说,寒山重自己也知道,这个谎实在撤得太不高明,但是,除了如此之外,你又叫他如何自圆其说呢?
现在,天色已经完全黑下来了,寒山重凝望着无边的黑暗,凝望着那条条幢幢的林木黯影,沉默了一阵,轻轻的道:“梦姑娘,这片黑暗,像不像一张灰郁的蒙死包?”
梦忆柔全身一冷,有些寒意的道:“为什么谈到这个?”
寒山重哧哧一笑,道:“对你,美人儿,在下恐怕攀不上边儿了,不谈这些,又谈什么?”
梦忆柔有些迷悯,犹豫的道:“你……寒大侠,你在血液中,流循的先天冷酷感又要发作了?你的意思,我一直不明白,但是,我知道你刚才在道及我母亲的事时,曾撒了个谎,是不?”
寒山重有些粗暴烦躁的道:“不要再谈这件事,我问你,你母亲可会武功?五台派是否有人保护她?你舅父的几手把式如何?”
梦忆柔佛然不悦,小嘴嘟得老高的道:“寒大侠,你的‘礼貌’呢?我并没有得罪你,何必用这种态度与我说话?”
寒山重长长的吁了口气,缓和的道:“假如你不愿说,也就罢了,姓寒的从不勉强别人,尤其是,像姑娘这种美丽的尤物。”
梦忆柔这次是真的发怒了,她霍然站起,走过去解下马匹的缰绳,回头瞪着寒山重,冷冷的道:“寒大侠,我们如能重逢,希望再见你时,你这狂傲与嚣张之态能改变一些。”
寒山重平静的笑笑,道:“再会。恕在下不远送了。”
重重的哼了一声,梦忆柔气得花容变色,她认橙上马,头也不回的抖缰驰向山下,而这时,山顶的小空寺已远远传来一阵低沉而清越的钟声,在钟声里,沿着山道,已有三条黑黝黝的人影飘飘而来。
这三条人影来势并不急促,但是却快得惊人,好似乘着晚风冲空而至。
寒山重抿抿嘴唇,舒适的坐到梦忆柔方才坐过的地方,目光半拢,静静的注视着那三个飘然到来的怪客,此际,正在驱马下山的梦忆柔亦已看见了,她似乎怔了一怔,又勿勿继续策马奔去,但是一一三人中,右侧的一个忽然伸出手臂横拦,口中低沉的道:“下来。”
这人的语声虽然低沉,但却含蕴着无比的威严与冷厉,连远在五丈以外的寒山重,都听得清清楚楚,心头微跳。
梦忆柔似是一惊,突然勒紧了马缰,于是,她那匹纯白的马色便“希聿聿”的人立而起,瞒,这妮子好俊的一身马上功夫,那俏生生的身段儿一点也未见摇晃,依旧稳坐马上,待到马儿的前蹄落地,三人中,那伸臂拦阻的怪客已踏上一步,威严的道:“丫头,山岭上是和尚庙,你一个孤身的女孩子上去何为?”
坐在树下的寒山重随手摘了根草茎放在嘴里咬着,心里好笑:“呢,这一下,美人儿又遇见了不懂礼貌的朋友了,她大约现在后悔对我太过严苛,天下之大,并非只有姓寒的是粗人吧……”
夜色中,梦忆柔那双明媚的眸子像是迷惑的闪眨一下,她好似被眼前的三个怪客震慑住了,听得出她是憋住了一肚子怒气在回答:“我本是上山找住宿之处,就因为是所庙宇,我才又匆匆下山来的,这……这与各位又有什么相干?”
三个人互望了一眼,原先说话的人仔细向梦忆柔全身上下打量了一遍,摇摇头,语声较为缓和,却仍然冷冷的道:“天下没有这么巧的事,丫头,无缘和尚交给你带走了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