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月刀》一三四
这时,简叔宝在大叫:“老夫人,火箭密集如蝗,火把飞掷漫天,焰苗子开始朝楼里蹿啦,老夫人,还请快退!”
先前飘浮在楼里的雾气,又加上了更为浓重的烟硝,热度骤增,呼吸上一口,连鼻嘴加心肺全是火辣辣的呛得人发晕,而楼中的空气也宛似稀薄了,人们浊重的喘息着,艰难的咳嗽着,眼见烈焰卷舞,火舌飞蹿,整幢大楼皆似裹进了一片火海里!
展若尘屏着气,缓缓的道:“楼主请吧,是时候了。”
扬起头,金申无痕的目光环注,神色怆然,语调也变得喑哑了:“我们在往南六十里处的‘驼虎岗’等你们……
但愿留在这里是多少人,见面的辰光也一个不少……”
展若尘明知这几乎是不可能的,却只有强笑着道:“楼主宽念,我们会尽量保护自己。”
古自昂催促着道:“形势迫急,请老夫人速退!”
于是,再没有多说一句话.没有回头看一眼 金申无痕下达谕令,在烟雾晦迷中,一干该退走的人,匆匆离开,片刻间,这幢庞大的“大金楼”便显得空荡清冷起来――除了火焰的燃烧声,物体的裂爆声及坠落声,迷漫的烟火里,就只剩下了七个孤伶伶的身影。
火苗子像是无数个鲜红透绿的,可以随意扭曲变形的恶魔,那么猖狂无忌的伸缩着、卷扬着、扑腾着。每当它带着炙热的气焰拂扫过某一处,那地方就是一片烟硝,就多了一个相似的恶魔,焦黑是它的斑印,而张牙舞爪的形像,便扩延伸展,以至放眼看去,全是那种鲜红透绿的,足堪吞噬一切的魔影了。
烟雾是火之魔的虎伥,热力是它的帮凶,空气因而稀薄了,人的呼吸也更艰辛了,焦糊的味道充斥在每一寸的间隙里,也火辣辣的冲八人们的心肺,焦糊的不止是一般的物体,亦泛着人身上衣饰毛发的焦臭气……
火与烟交合着,在整个“大金楼”里逞虐逞暴,还带着那般可怖的破残声响,呼轰轰的,哗啦啦的,好一幅人间炼狱图!
人眼被烟薰得通红,泪迷着眼,几步外便看不真切了,呛咳甚至也不行,因为一口烟吸进肺部,很可能便呛晕窒息,连第二口都来不及吸了。
不知什么物体在倒塌,也不晓哪一部分建筑在坍颓,杂乱巨大的音浪不时响起,在阵阵的震撼与颤动中.似乎这幢巨厦也经不起烈焰的卷袭而将崩溃――这不是一幢石砌的大楼么?
唯一可以稍做躲藏之处的所在,是大门后两侧石梯的底下,那是一个死角,人贴在那里,虽说仍然涕泗呛流,炙热如烤,但要比起其他地方容易忍受得多;展若尘、冯正渊、严样三个人便隐伏在右边的梯底,申无忌、古自昂、简叔宝、易永宽四位则隐在左边的石梯之下。
只有屉若尘没有用湿巾捂着口鼻,自申无忌开始,每个人全以一块厚厚的巾帕浸透了水掩在口鼻间,饶是如此,他们仍免不了时刻呛咳,双眼赤红中泪水汪汪。
闭气屏息之术,是一门深奥而艰难的内家吐纳修为,不止要经名家指点引导,个人的狠下功夫,体质禀赋更为重要,并不是每个想学的人都能学得通,学得精的,尤其这门修为并非武家之必须,肯于下恒心磨练的也就更少于,展若尘曾表示,留在“大金楼”里的人,习得此门功夫的只怕“不多”,其实他知道不但不多,恐怕有数得很,果然,除了他,竟连申无忌也只是浅入而已,古自昂等人一贯研习的乃是真刀实枪的搏杀之术,有关这种属于静态阴柔性质的内家技艺,自就更少涉及,然则,此时此刻,这门功夫却确切发挥了它的妙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