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含情看剑》六
少年想想,点点头,由身上取出个锦囊,打开来,尽是些女孩儿家私,珠光闪闪,耀眼生辉,他背过身子来,由里面拿出了一个龙形玉佩,转递与洗心子道:“上面有他的出生时辰,你自己看吧!”
洗心子应了一声,双手接过来,细细端详,方将雕刻其上的八个字看在眼里,却在这时,门帘掀起,探进来前见小厮模样之人的半边身子。
“小相公,咱们得快走,曹师傅他说……”想是碍着生人在座,下面话不好出口。
少年早已会意,一把由洗心子手里拿过玉环,站起来就往外走。
洗心子心里一惊,正不知发生何故,少年已将步出,又停住脚,在身上摸出了半锭银子,置向桌上,看了洗心子一眼,点点头说:“我走了,以后如有机会,再来请教!”
说完,转身而出。
洗心子欠身道:“怠慢,怠慢……”
弯腰送客的当儿,才自发觉敢情外面堂屋,竟又多了一位身着黄衣的客人。
这人看来年岁不大,不过二十来岁,高高的个头儿,颇是器宇不凡。
此时此刻,这人背着双手,正向侧面窗外打量着。
蝉声噪耳,一片暮色笼罩着眼前大地,马鸣声中,先时少年一马而前,身后三骑快马簇拥着,一径向左侧边驿道上奔驰而去,扬起漫天黄尘,像是旷野里燃烧牧草那般飘起的袅袅黄烟……
洗心子目注着少年骑马而去,才回过念来,转向窗前黄衣人道:“天晚了,老夫要歇着了,客人请明天再来吧!”
那人转过脸来,对他微微一笑,露出整齐洁白的牙齿道:“我不是来算命的!”
洗心子怔了一怔:“噢噢……那么是……”
“我是等人的!”
“等……”洗心子才似明白过来,含笑道,“原来是这样,老夫方才已说过,今日晚了……不会见客人……”说话时,巧儿已自外面进来,手里拿着长长的门板,待将向门上安装,忽然发觉到黄衣人在座,大是吃了一惊。
“咦!”
洗心子生怕他口出不逊,忙自分说道:“这位客人来这里是等朋友来的。”
“对了!”黄衣人说一句,转向一旁缓缓坐下。
洗心子点头道:“今天老夫累了,贵友如果来了,就请转告他一声,明天清早吧!”
黄衣人微微一笑,并不言语。
这里来客复杂,日客斋做的是开口生意,广结八方之缘,对于上门的客人自是不便得罪,对方既有朋友约见于此,也不能赶他走开。只得吩咐巧儿为来客打上一杯清茶,自个儿转向里间,想着方才少年的来去匆匆,不免蹊跷,忽然记起方才少年出示的皤龙玉佩,为其兄算命的生辰八字,倒还清晰在脑,不由得闭起眸子,运神细细推敲起来。
却不知,这八字大非凡俗,竟是贵不可言。不由啊呀叫了一声。
巧儿方为来客黄衣人倒了一碗清茶,聆听之下,由不住吃了一惊,急忙跑了进来。
洗心子望着他怅怅地道:“方才来的那个小哥儿……他走远了么?”
巧儿点头道:“早就没影儿了,老先生……您怎么了?”
洗心子望着他摇摇头,却是不言。
原来那个雕刻在玉佩上的八字,经他细心推算之下,非仅应是九五之尊的一个贵造,主要的乃在于眼前的一步大难,待将有所指引,略示玄机,对方竟是迫不及待地走了,既然如此,又何必多此一来?再想方才少年临走匆匆的样子,就像是有人追来或是逢着什么紧急事故模样,诚然令人不解。
方念及此,却听得室外脚步声急。
紧跟着房门砰然作响地被推开来。两名汉子霍地闪身眼前。
一式的黄巾扎头,月白裤褂,两个人形容剽悍,端的不是好相与。
二人望之中年,一高一矮,俱是目露凶光,高的一个背插长刀面目狰狞,矮的一个,手里提着个灰布长形包裹,里面亦像是藏着家伙,短眉塌额。
好生生的闯进来如此一双凶神恶煞,洗心子师徒乍睹之下,俱不禁吓了一跳。
“咦,你们是哪里来的?”一面说,巧儿待将趋前阻拦,却为矮的当胸一掌推了出去。随着他嘴里一声喝叱道:“去!”
巧儿的乐子可就大了,活似个大元宝样地一个轱辘向外滚出,一下子撞着了高出的门坎,砰!直撞得头昏眼花,差一点昏了过去。
高个子踏上一步,向洗心子大声叱道:“刚才来算命的那个小子到哪里去了?”
洗心子讷讷道:“走了……”
“走了?”矮个子冷笑道,“不可能,刚才我明明见他进来,不过是一转眼的工夫,岂能就走了?不用说,一定是你这个老东西弄的鬼,给藏起来了。”
洗心子又惊又气,面对着这样两人,一时不知从何说起。
高个子怒叱道:“搜!”倏地右手扬起,自背后掣出长刀刷地抡起,刀光乍现,飕然作响地已把洗心子桌下布幔斩落下来,桌下空空,并无人藏身其内。
其时矮个头的那个,已在室内大肆搜索起来。
两个人砰砰咚咚一阵乱翻,刀砍脚踏,弄得乌烟瘴气,却是没有发现什么,随即改向外间继续搜查。
巧儿见状不能自已,由地上爬起,大声叫道:“你们这是干什么?”
却被洗心子叫住,叹息道:“算了,让他们搜吧,这是从何说起……”
话声才歇,门帘乍然扬起,矮个子杀气腾腾地又闪身进来。手上已多了一双雪花折刀。虎然作势地已扑向洗心子当前。
洗心子吓得连连退后:“你……”
却为矮个子抡起的双刀,架向肩头,“说,你把他们藏到哪里去了?不说,我宰了你!”
话声方歇,却听得一人凌声道:“这又何必?”
声音彷佛来自天上,紧接着呼地一声,那个人却已自梁上飘身下来。
洗心子与巧儿这才认出来人,竟是方才来此等人的那个黄衣客人,俱不禁心里一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