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海飞龙记》一五三
随着他的头往下一点,反应之快宛似更在他做此暗示之前――“崩”声弹响,船首部位的强弩机簧震动,一团赤红泛绿的火焰,已“呼”声飞向敌船!
由于双方距离太近,这团“火流星”的去势便更形强劲,有若一块燃烧着的殒石,在砸翻两名抱刀大汉之后,更“砰”声射入了对方船舱之内。
紧接着,又是“崩”的一声,一包石灰随后飞到,石裂灰扬,刹时仿佛撒起漫天的白雾,也刹时传来一片呛呼号的声音。
就在这时,对方船上也立时箭矢纷射,呼啸而至,连串的吼骂叱喝声里,但见铁爪抛舞,“蹬”“噔”不绝的扣抓上这边的船舷!
曹五再度举臂摇摆,示意停止己方弩弓以火器再行攻击――他要暂时保有那条敌船不遭火焚,他没有忘记那条船尚有利用价值。
铁爪的发力齐扯中,两条船迅速靠近了,但是,不待敌船上的刀斧手冲扑,也不待曹五的手下们反抗,金盾闪处,凌濮已抢先越过,横斩两名敌人!
廖冲身形腾起,一个旋闪,六名“金牛头府”的刀斧手已尖号着抛下了海!
横跃于空,宫笠打着回转飞去,但见他身形旋动,“铿、铿、铿”之声不绝于耳,七八名敌船上的钩爪手业已鲜血四溅的滚跌向七八个不同的方向!
鲍贵财却绕船奔走,脚踢手抓,当者披靡,不是被他踢翻下海,便是吃他抛上了半空,惨号尖嗥之声,几似在杀猪宰羊。
四个人齐一动作,只在照面之间,那条敌船上的朋友业已被捣翻了一半还多;宫笠斜身又躲过一柄大砍刀,他连眼皮子撩也不撩一下,反手掌,一名黄衣大汉的脑袋便砸成了一个烂柿子,血糊淋漓!
这条船上为首的两个人物,同时厉吼着冲了过来,方脸的那一位嗔目如铃,运剑疾刺,宫笠身形起,凌空一腿,把对方整个人踢飞丈远,连人带剑一头栽进海里,哼也未及哼出一声。
另一位双手各握“分水刺”,刚刚举起欲扎向宫笠下盘,斜刺里人影倏闪,那双家伙已被夺去,他乃抖着几似裂碎的两手,尚未看清对方是谁,一颗头颅已“嗷”的一记由一双手生生扫进了颈腔之内。
嗯,是廖冲。
廖冲飞起一脚将这位缩头入腔的仁兄踢翻下海,呵呵大笑:“娘的,除了那一尊鸟炮,我看你还有什么能耐?”
“嗽”声锐响,一只利箭便射向廖冲眉心!
廖冲不躲不接不挡,他手上的“分水刺”蓦的横敲,那只躲来的利箭尾部受击,立时回转,借着这股回旋之劲,倒飞而回,快得不可言喻的穿过舱板,将隐伏在舱门边的那个放箭者透颈钉死!
空中,凌濮横掠而过,船楼上那个舞旗者一声长号,带着一蓬血雨倒栽而落!
又是六七个牛高马大的身体被鲍贵财绣球也似的掷起,又手舞足蹈的纷纷跌向海里,溅起了一股股的浪花。
廖冲大笑着,双手上的一对“分水刺”投海而去,正把两名浮沉泅逃的黄衣大汉钉了个转,血水涌处,背脊朝天!
这时,二十余名曹五的手下已跃过船来,并极其熟练的各就各位,扯帆转舵,直向五十丈外的另一艘敌船驰去。
宫笠迎向自舱顶上跃下的凌濮,大声问:“船上还有对方的人么?”
凌濮浑身沾染着血迹斑斑,他手上的银枪一竖,摇头道:“没有了。”
舱门中,鲍贵财也钻了出来:“俺俺刚进舱舱里搜搜了一遍,二二叔,不不见鬼影一条…”
宫笠正想说话,船尾上,一个人奔了过来,单膝沾地:“爷,我又来侍候你啦!”
那是崔水蝎子。
宫笠笑道:“崔朋友,有劳你了,可得加把劲,越快逼近对方那条船边越好。”
崔水蝎子一拍胸脯:“放心,爷,错不了!”
说着,他又一路吆喝着他的伙计们,径自奔回尾舵,廖冲走向这边,瞪着崔水蝎子的背影:“奶奶的,这小子可不是原先炸掉的那条船上的船老大?”
宫笠道:“不错,多亏了他,要不,我们哪能逃得过那一劫?”
廖冲“哦”了一声,表情改变了不少:“难怪看着挺顺眼的。”
船上风帆扯满,船行如飞,加速往前驰去,因为船行太急,船身也不由起伏摇摆得厉害,船首的浪花溅起老高。
但是,比他们这条船更快,却是曹五的那艘船,不仅是满帆,两排长桨也齐起齐落,运划强劲疾速,更走着“之”字形,奔马般逼近敌船。
看了曹五的那条船前进的方式,宫笠方才发觉了他们这条船的去势亦是左右偏斜不定的,他立时明白――这是为了要躲避敌方火炮的原故。
廖冲赶紧坐了下来,手抓舷四,干呕了两声:“这是在坐船?简直就像腾云驾雾了,怎的这么个摇晃法?一起一落,又颠又摆的,能把我的五脏六腑全掀翻了,天爷……”
宫笠忙道:“深吸气,闭上眼,廖兄,过一阵就好了。”
廖冲脸色泛黄,龇牙咧嘴:“我宁肯挨刀剐,也不情愿受这等活罪……”
伏在船首那边的凌濮,提高了嗓门哈喝:“还有三十丈左右的水面了,头儿。”
鲍贵财望着右边海上曹五的船,咋舌道:“曹曹五的船,二二叔,恁的个快快法,抢抢在俺俺们头前好大―一截哩……”
宫笠微皱双眉道:“曹五够朋友,他是有意要先承挨炮的机会!”
吃了一惊,鲍贵财忙道:“这,这怎么办?”
宫笠大声朝后叫:“崔朋友,能不能把船更摧快点?”
尾舵上,崔水蝎子回应:“这已是最快的了,爷,单桅帆鼓满了风力,只这么个劲道…”
宫笠一言不发,急步走到船顶上,目光森森的注视着约在三十丈外的那条细长的深青色敌船……
看情形,那条属于“金牛头府”的船只,显然有些无所适从的迷惘了,它不知道到底应该怎么处置眼前的情形才好――当他的友船遭受攻击时,也曾接获一小段旗号的示警,但仅是那么一点含意不明的示警而已;由于凌濮的迅速击杀那旗手,旗手便未曾来得及明白通知另一条船所发生的情况,因此,就造成了一种混乱疑惑的局面。
这条装置有火炮利器的船只,似乎不敢断定如今掉头飞驰过来的友船,是被人占据了呢,抑是正在逃离中?若属前者,自是开炮轰击没错,但如乃后者,则万万攻击不得,否则,他们岂能担负得了这个严重的责任?
就这么犹豫迟疑之间,两条船业已更形接近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