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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海飞龙记》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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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宫笠笑着插口道:“廖兄,你师徒二人也别一个劲的在这里作一厢情愿的打算――一个要,一个不要,人家女方黄庄主恐怕还不肯把这位姑娘送出去呢。”

  鲍贵财急切的道:“二二叔,烦烦你帮俺俺说几几句话,横横竖那小小娘子别人不能要,嫁给俺不好么?他他黄家的财产俺俺也不想,只只要那小小娘子跟俺回家就行,二二叔,俺俺非要要不可呀……”

  宫笠道:“我看,算了吧,娶回去以后,在你在她,全是一桩痛苦。”

  鲍贵财几乎声泪俱下道:“二二叔,俺俺要她,俺会好好照照应她,只只要她跟着俺,叫俺去去做什么都行,二二叔,你你老帮帮忙……”

  摇摇头,宫笠道:“贵财,那位姑娘的恶疾,几乎便是绝症,到头来她一旦撒手人鬟,岂非双方俱皆伤感?还不如像眼前这样,彼此全都无牵无挂的好……”

  红了眼眶,鲍贵财的喉咙打着呼噜,声音也变得暗哑了:“二二叔,这些,俺俺全不顾了,能娶得这这房媳媳妇回回门,恁她她是只有三三天两日,俺俺这一辈子便也不不叫白活……”

  廖冲气得脸色铁青,嘴唇泛白,闷着声不说话,两个鼻孔却像风箱一样,吁吁喘个不停,他是真的动心火了!

  宫笠耸耸肩,向黄恕言道:“黄庄主,看你怎么说了。”

  黄恕言脑筋一转,干笑道:“这个……宫大侠,我以为要先看廖前辈的意思才做定夺……”

  唇角勾动了一下,宫笠道:“廖兄,你的高见是?”

  廖冲断然道:“不行!”

  一声干嚎起处,鲍贵财居然“扑通”一声跪倒乃师身边,他叩头碰碰的叫:“师师父,你老快快允了徒弟吧,师师父,徒弟俺自小无无父无母,是一个叫叫人丢在路路边的弃弃儿……亏亏得师师父将俺俺救了回去,从个奶妈将娃子调养到恁大,师师父……你你老跟俺亲亲爹有什什么两样啊?俺俺又几时不不似你你老的儿啊?师师父,师师父,求求你老,请你老看看在徒儿这些年孝敬你老,服服侍你老的份上,就允允了徒弟吧,师父啊…”

  廖冲坐不住了,他又是心疼,又是火躁的道:“快起来,看看你,看看你这是副什么熊样子?可丢死了,你他娘便不要这张脸面,也得替为师的想一想,这等光景,传出去岂不是闹笑话?”

  叩头如捣蒜,咯咯有声,鲍贵财业已开始涕泅横流,嚎叫如鬼:“不不,师父,你你老若是不答应,俺俺便―一直把头撞破,叫叫它骨骨也碎,血血也淌,连脑脑浆也一遭流流出来吧,师师父啊,你你老心心硬就硬到底,也也好让徒徒儿早早点碰死,一了百百了,徒徒儿死就死吧,只只是不能再孝顺师师父……啊……”

  廖冲急得去扯鲍贵财,一边怪吼:“起来哇,你碰你娘的什么狗头?你是要活活气死我?你这不孝的畜生,你这样作践自己却不知是在挖我的心啊,不要再朝地下碰啦!”

  这时,鲍贵财的前额已经皮开肉绽,血糊淋漓,这小子也真狠得下心,仍然又哭又嚎,一个劲继续叩撞个不停,看架势,他可真是说得出做得出――如果乃师不允许婚事,他就直到碰死算完!

  廖冲将鲍贵财自小抚养长大,一个是鳏夫,一个是弃儿,情感的蕴育乃是更为密切深厚的,他们都属于人间世上的孤苦者,彼此之间,也就较之一般师徒多加了那么一份亲情,有如父子却越亲于父子的亲情,两人数十年来相依为命,谁又舍得下谁,谁又抛得了谁?

  猛一跺脚,廖冲切齿吼叫道:“好,好,狗娘养的小杂种,你会缠,你会赖,你能吃住我,我答应你,奶奶个熊,就算我栽在你手里吧!”

  一下子抱着乃师的大腿,鲍贵财仰起那张不堪承教的尊容,且含着涕泪,却展开了一抹憨笑,他犹是呜咽的道:“师师父,当当真?可可是当真啊?你你老不能诓俺,要要不,俺会再再开始把脑脑袋瓜碰破,碰碰到骨骨也碎,血血也淌……”大喝一声,廖冲嗔目叫道:“不要再说你娘的浑话了,快给我爬起来坐回去,把血擦拭干净,我还有事要同人家女方商议!”

  鲍贵财现在的反应好利落,他一跃而起,坐回原位,却顾不得拭净头脸上的血汗涕泪,他努力把一双斜眼调正,伸长着耳朵注意乃师的言谈举止。

  没有开口先叹了口气,廖冲道:“作孽啊,这真是作孽…”

  宫笠一直在做壁上观,此刻,他方才安详的道:“令高徒用情倒很专一,廖兄,在某些方面而言亦未尝不是一桩优点,执着己见,只要方向正确,也颇堪嘉许…”

  廖冲恼火的道:“颇堪嘉许?娘的,只差一点便没让他把我给活活气死!”

  宫笠温和的道:“如今,你又有什么主意呢?”

  摇摇头。廖冲转过脸来,神色有些尴尬的道:“哦,老黄,这件事,倒要托咐你了…”

  黄恕言面有难色,他陪笑道:“另有一层隐情,方才宫大侠既然不与前辈师徒分论彼此,各般苦衷俱不相瞒,这件事,我也便和盘托出,还请前辈包涵……”

  廖冲迷惑的道:“你的‘隐情’可真叫不少,又有什么纰漏夹在里头啦?”

  黄恕言欠着上半身,模样儿十分抱歉的道:“令高徒看上的姑娘,也就是日前‘比武招亲’那天当众亮相的那位姑娘,并非我的小女,她叫祝小梅,乃是我的外甥女……”

  勃然变色,廖冲吆喝起来:“你们到底是在弄些什么玄虚?好像连环套一样,一圈跟着一圈,点子层出不穷,简直是叫人头晕脑涨,目眩神迷,是是非非,真真假假,如今连你们是些什么人我都在怀疑了!”

  黄恕言忙道:“我是‘玉鼎山庄’庄主,这乃决不会错的……”

  廖冲吊起一双眼道:“你是个老滑头!”

  黄恕言愁眉不展的道:“前辈且息雷霆之怒,由甥女出面代替小女征婚,实在是有不得已的苦衷呀……”

  廖冲火冒三丈道:“苦衷,又是苦衷,还有完没有?娘的,我好像进入迷魂阵了,听的看的,全都是恍恍忽忽的,幻幻悠悠,脚不踏实,身悬半空,你们有哪个站出来说句真话行不行?也好叫我心里稳扎一点!”

  苦笑着,黄恕言道:“前辈,现下所言,句句是实,字字不假,绝对没有丝毫隐讳之处……”

  廖冲沉沉的道:“我完全迷糊了,既不是你的亲生女儿,你又何必如此慎重其事,大张旗鼓的替她搞什么‘比武招亲’?而又为何不随便找个人将她的恶疾过人,偏偏绕这么大的圈子费这么大的事呢?难道你就不怕担风险,出漏于?”

  鲍贵财迫不及待的嚷嚷道:“不不管那小小娘子是谁,黄黄庄主,是你你的闺女也也好,外外甥女也也好,或或是你们的丫丫鬟,都都不关紧,只只要是那个人就行了,俺俺不挑剔这些,俺俺只要人……”

  廖冲叱道:“你闭嘴,一辈子讨不着老婆,也不作兴作那样猴急,有为师在这里替你作主,你吵闹个什么玩意?!”

  微微一笑,宫笠接口道:“廖兄,那位祝姑娘不是黄庄主的千金,你怎么说?”

  搔搔乱蓬蓬的头发,廖冲无奈的道:“我还能怎么说?

  谁叫我有了这么个不争气的徒弟?他喜欢人家姑娘,就算对方是窑姐儿出身,我也只有认了!”

  黄恕言迟疑的道:“不过,前辈,这桩婚事,我尚不能完全应承,还得看外甥女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