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凰罗汉坐山虎》五二
第十六章 仗胆求仁义
第二天晚上,刚起更,由姜福根领路,兄弟四个摸向了那片枣林子;十多里的路程,索性不骑马,拿两条腿淌过去,隐密妥靠些。
姜福根不但轻功好,记路的本事也是一等一,几乎连半个弯都没多转,便找着了目的,果然不错,是片枣林子,枣林子里亦果然有那么一户半坍不倒的废弃农舍。
伏在林中朝内观察,只见人影闪动,进进出出,好像“白麒麟帮”这次还来了不少兵马,光景竞相当热闹。
哥儿几个隐伏着不动,时辰还早,且等夜深入更静,再做进一步的打算。
蹲在树脚下面,潘一心眼珠子不停转动,不觉透着疑惑的道:“来喜二哥,你算出姓庄的带来多少人么?”
汪来喜低声道:“约莫有二三十员吧,一时也看不清楚,奇怪,他们带这么些人在身边干啥?”
潘一心道:“疑处就在这里,二哥,以他们的行动力量来说,掳持豹哥绝对不需要如此劳师动众,只要挑几个手脚利落的角色就足可办到,但事实上却来了这么一老票人马,我认为其中恐怕另有文章!”
汪来喜沉吟着道:“不错,但另外又会是什么文章呢?他们明白豹哥的十万两赎身银子已经榨得我们民穷财尽,再无油水,总不合丕有第二着手段吧?”
潘一心道:“我看不一定是冲着我们来的,在豹哥这票买卖之外,也们可能也同时进行别的勾当,反正决不会是好路数乃可断言!”
哼了一声,汪来喜喃喃的骂:“真叫贼不空手,出山一次,便想捞个满盆满钵――这些杀子刀的……”
两个人正在咕嚷,一侧伏着的姜福根已忽然发出“嘘”声,伸手朝农舍门口那边点了点,低促的道:“你们看,又有人来了,模样却不像是‘白麒麟帮’同伙的!”
几双眼睛迅速瞧将过去,可不是,从枣林的另一边,两条彪形大汉毫不掩遮行藏的大步走向农舍,举止之间,自然而然的流露出一付桀骛跋扈之态!
缪千祥压着嗓音道:“好家伙,这两号人物的块头可真不小――”
汪来喜道:“瞧瞧他们的穿着打扮,都是一身雪白,又不知是何方来的凶神恶煞?”
当那两个身着白衣的大汉来到农舍门前的当口,里头已有一批人拥了出来,从这边瞧得真切,“白麒麟帮”的三个首脑居然全露面了,三个人冲着这双白衣大汉又是打躬、又是抱拳,模样之奉承巴结,活脱像见到天皇老子!
隔着这段距离,倒听不清庄有寿他们在说些什么,但看光景,十成十是抱着人家大腿拍马屁,姜福根不由轻“呸”一声,不屑的道:“那两个,好像是“白麒麟帮’三个头儿的亲爹,看那等的孝敬法……”
汪来喜却凝重的道:“此时此地,忽然多出这一对怪物来,只怕对我们行事大有妨碍,伙计们全得加意谨慎,步步小心,眼下可栽不起斤斗!”
大伙都静默着不再出声,其实用不着汪来喜提警告,谁也知道栽不得斤斗,只要阵前失风,别说难救杨豹,就连他们自己亦将求天不应、呼地不灵啦!
世间事,真个不如意者十常八九,单摆着一个“白麒麟帮”业已是令人伤足脑筋,应付维艰,如今又半途上冒出来这么两号企图不明的人物,把情况就越发搅混了,待到行事的辰光,还不知要遭到多少麻烦呢。
时间悄悄的过去,夜渐深渐沉,农舍里开始安静下来,灯火也大半熄灭,一片幽寂中,显得梦乡境界,朦胧在望,该都入睡了吧?
熬时间的等待,最是磨人无聊,虫叮蚊蛰之外,尚得嘈声屏息,随时注意周遭动静,可比不得围聚桌前,大碗喝酒、大块吃肉那般豪放开怀。
终于熬到了此一刻,姜福根已忍不住催促道:“差不多了吧?再耗下去就快天亮啦,我说来喜二哥。”
汪来喜点头道:“可以摸上去了,记住大家单在一起,前后左右俱可呼应,千万别走散了!”
于是,姜福根一马当先带头潜行,领着众人绕了个半圈,避开农舍正门,准备从另一边矮墙中间摸进去。
所谓“矮墙”,仅仅是个称谓罢了,其实根本已算不上是堵“墙”了,坍倾的土砖剥落参差,造成一个又一个大小不同的缺口,墙基失散多处,末倒的土壁也一付摇摇欲坠的模样,人要进入,不须攀登,甚至用不着跳跃,如果没有顾忌的话,大摇大摆直着朝内开步就行。
姜福根轻车熟路,照着脑子里记忆的方位,带着大家起起伏伏的来到他所说的那“半间屋”,这“半间屋”确是狭隘窄小,倚筑在四合院正面右侧厢房的后檐下,果然在门窗上还新加了儿臂粗细的木栅栏,而且只有这里派了守卫,门框边尚插得一只火把,哗哗剥剥的吐放着青红色的焰苗,映照得左近一片通明。
守卫共是两员,他们身着“白麒麟帮”的制式服饰,手提“鬼头刀”,无精打采的在火光映及的范围内慢吞吞的兜着圈子,看情形,两位仁兄对于他们目前的职司,似乎都不怎么带劲。
吸吸鼻子,缪千祥小声道:“福根哥,是有点牛粪臭,他们把豹哥关在那等腌制场所,真叫缺德!”
姜福根悄声的道:“能留得命在就不错了,人叫那些魔攒着,还容你挑东拣西,嫌吃嫌住?”
汪来喜摆摆手,压低嗓门道:“事不宜迟,我们这就开始动手,由我和姜三对付那高个子守卫,桩儿与潘肥便收拾另一个,动作千万要快,死活不论,速战速决最是要紧,完事之后,桩儿活肥赶快套上那个家伙的衣服,暂且掩人耳目,等救了豹哥出来,立即按原路退走――”
交待过了,四人略一抄扎,兵分两路掩了上去,先由汪来喜躲在颓墙后头,火光照不着的地方,捏着喉咙发出一声细细的呻吟,夜深人静,声音虽细,却足以令那两个守卫听得清楚。
两人听到声响,起初是微微一愣,停止了兜圈子的脚步,那高个头朝颓墙后声音传来的方位瞧了半晌,才低叱着道:“谁?是什么人?”
伏在墙脚下,汪来喜自然嘤声不答,那高个子望一眼他的伙计,有些迷惑的道:“老赵,刚才有点动静,像是谁在哼卿,你可听见了?”
他那伙计点头道:“是有那么个声调,会不会是野猫子叫春,或是其他什么小兽在降叫?”
高个子摇头道:“像是人在哼,老赵,过去看看怎么样?”
这老赵伸了个懒腰,要死不活的道:“要看你去看,我瞅着你就是了,在这荒林僻野,难不成还会出鬼?”
高个子手握“鬼头刀”,大步走近颓墙,老赵则不以为然的脉牙耸肩,索兴拖了只木桩头坐了下来,把家伙横搁在双腿之上,打谱高个无所发现之后,再加讥消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