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凰罗汉坐山虎》一六
汪来喜道:“倒不一定是霍春泉有意遵我们,他缺少这样做的动机;当初他指点宝物的可能隐藏处时,便说的是臆测之词,并未十分肯定,照现在的情形来看,显然他的推论不够正确,东西是挪了位置了……”
杨豹呆了片刻,道:“那,我们又该怎么办?”
独自倚在门边的姜福根,此刻蓦地向大伙传递信号,低促的发声道:“场面不妙,门外的脚步声乱了一阵,便都在左近静止下来,如今反倒听不着声息了,我感觉得出,他们已经怀疑这间洞室有鬼,正聚集在外头商议对策……”
汪来喜镇定的道:“不关紧,一时半刻他们闯不进来。”
姜福根瞪着眼道:“一时半刻之后呢?就算他们一辈子都间不进来,莫非我们一辈子也不出去?”
汪来喜手捻耳坠,沉吟着道:“别急,办法是人想出来的,到时候总有法子出困也就是了。”
往石门上一靠,姜福根嗓音暗哑:“豹哥先前说得一点不错,这间石室,便好比一只瓮,我们几个,正是瓮中的几只活鳖,端等着人家下网来捉了……”
杨豹怒道:“你少在那里给大伙泄气!”
姜福根垂下脑袋,长吁一声:“我只是重复一遍你的话,豹哥。”
缪千祥是心焦如焚,比起其他人来,除了同样有那种俊急忧虑的感受外,他犹多了一层愧疚的负担,事情是为了他,兄弟们陷此困境亦是因为替他效力的结果,如今宝物没有找到,一票活人却窝在这里进退维谷,要是万一弄成个全军覆没的惨局,就是叫他变了鬼,那口冤惭之气也化不开呀!
一只肥厚的手掌轻拍他的肩膀,他凄惶回视,原来是潘一心;潘一心脸上浮现着他那惯有的和气生财式的笑容,温悦低沉的道:“桩儿,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事,往远处看,朝好处想,人要时运八字全凑拧了才会走那步败势,要倒循也不简单哩……”
缪千祥沙沙的道:“是我连累了大家,一心哥。”
潘一心诚恳的道:“你没有连累我们,桩儿,是我们自愿来帮你的,我们都是些活蹦乱跳的大活人,我们若不想来,你能拿绳子栓着、钩子挂着我们来?而兄弟是干什么的?越是艰苦,越能表现那等的坚贞情义,你无须感到内疚不安,否则,便造成大家心头上的压力了。”
杨豹恶狠狠的骂过来道:“打此刻开始,桩儿,你再也休想这些驴话,我们一个头磕到底,八支香连肝胆,即使要死,大家也死在一起!”
姜福根应了一声:“豹哥讲得是!”
望着汪来喜,杨豹道:“来喜,你号称‘巧斑才’自诩智多星,现在可是用上你的时候了,你还不好生动动脑筋,琢磨着如何出困逃命?”
汪来喜忙道:“我这不是正在寻思么?事缓则圆,容我慢慢的想它一想,包管能将咱们逃命的路子想出来,你们别催我,越催越不灵!”
姜福根耳朵紧贴着石门聆听动静,对汪来喜的话却似乎信心不大,他冷涩涩的兜上来道:“眼前业已是强敌压境,十万火急,你他娘就慢慢去想吧,等到人家破门而入,将我们一个个活埋了,给你寻思的时间便更多啦。”
汪来喜没有搭理姜福根的挖苦,他背着手,在石室中走来走去,模样很像是在深思远虑,至于他能不能想出法子,法子灵不灵,这一阵谁也不敢去下断语。
杨豹来在门边,小声问姜福根:“怎么样?外面有动静没有?”
姜福根皱着眉道:“什么声响也没有,但他们一定都在门外,我感觉得出来!”
搓着手,杨豹急躁的道:“真是出师不利,这可怎么办才好?”
仿佛是回应他的无奈,石门上猛的起了几声震响,由声音的沉实有力来判断,分明是铁锤一类的什么钝重玩意在陋击,灰尘籁籁纷落中,门外传来一个允厉的嗓调,嗓调隔着一层石门渗进,还带着那么一点闷窒:“里头的人给老子听着,不管你们是干什么的,统统是来得去不得了;是知机的,赶快把门内的插梢拨开,出来俯首就擒,老子会考虑从轻发落,否则一旦吃我们破门冲入,便一律人头坠地,半口不留!”
姜福根的脸色有些泛白,他望着室中的伙伴,喉管里似塞着颗枣核:“我猜得没有错,对方果然发觉我们了,如今门外必然是层层包围,强敌环伺,要想逃走恐怕是难似登天,梦也不用去梦啦……”
杨豹跺了跺脚:“来喜,你看该怎么应付?”
停住步子,汪来喜不急不忙的道:“犯不上紧张,他们待破门而入,没有这么容易,彼此还有得耗。”
杨豹气淋淋的道:“却是耗到几时?莫不成我们就干坐在这里等对方砸碎了门进来?”
汪来喜苦笑道:“法子还没有想出来,目前除了暂时僵持,叫我又能怎么办?”
于是,石门外那个腔调再次响起,用的嗓劲还相当不小:“你们不用装聋作哑,以为闷着头不吭声就能瞒骗过去,老子知道你们窝在里面,要是再不出来受缚,老子就立时冲入宰人;别看有这爿石门挡着,石门不是一座山,几下子就能叫铁锤砸碎,你们可要想想清楚,休地娘的敬酒不吃吃罚酒!”
杨豹正不知该如何回答,潘一心已上前一步,沉着的道:“豹哥,豁上一身刮,皇帝拉下马,我们拚了他娘的!”
若是以五打一,杨豹当然也知道拚,眼下的情况却很可能是人家以五十打他们一,这种阵仗待如何拚法,连杨豹自己都没了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