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侠盗来如风》一八
来如风一笑,嘴角一翘道:“这被咒的人不但不会死,反而活的更欢实,你老可猜得到吗?”
“没听说过。”
又是一声哈哈,来如风自己倒了一杯酒:咕嘟”喝干,又捏了一块酱兔子肉,往嘴里一塞,连嚼边笑道:“一个人如果常被人咒骂,是以证明这人不是好人,不是好人,那一定是坏人,如果阎王老子知道是坏人,他老阎是不愿收留坏蛋的,所以小鬼也就不会来找恶人麻烦了,这就是常说的:好人怕鬼,鬼怕恶人!也因此才有人体会出,好人不长命;祸害一千年。”他呵呵一笑,又道:“我小子被你一阵咒骂,不但没有被你咒死,连财神爷也大表同情,狠狠给了我一票。”
钱如土一怔,笑眯眯的问:“你又整倒哪个龟孙子?”
“就是那宝山城的一霸,‘金刀’郝天刚,娘的,他在宝山城开了一家怡红院,他又纵容他那儿子欺到宝山一家姓王的,正好叫我碰上,狠狠的叫我好一顿折腾。”,
钱如土道:“你可过瘾了,但你可知道郝天刚那老小子,在关洛道上是出了名的心狠手辣,惹了他,你往后的日子可就像热干锅里炒黄豆,有得你小子蹦的了。”
来如风独干一杯,冷笑道:“欧阳壮比他如何,来如风又怕谁来着?”一面伸手人怀,摸出一个丝帕,就着灯光打开来:“送给你老下酒!”
钱如土一看,是血淋淋的两个眼珠子。
“谁的?”
“郝天刚儿子的。”突然他想起什么似的,问道:“小三,小三人呢?”
钱如土眼皮也不抬的道:“还不是你两个,一个叫我收他做徒弟,小三那小王八蛋又对我老人家穷献殷勤,没法子只好认了吧!”
一拍巴掌,来如风道:“钱老,越来我越觉得你老人家可爱,来,我敬你一杯!”
钱如土指着木板上的两颗眼珠,道,
“快把这脏玩意处理掉,免得我老人家倒胃。”
来如风道:“我要……唉!对了,小三他人呢?我正有要事对他讲呢,因为……”
钱如土一指岸上柳树林,道:“呶!在那儿吊着呢!”
来如风猛回头望去,树林中隐隐的是吊了个人:“喂!喂!你这老头儿是什么意思,小三可是我小同乡呀,你怎么可以这样折腾他?要收徒弟,是你的人情,不收是你的本份,合着不该这么整人吧!”
钱如土面无表情的道:“古人曰: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劳其筋骨,苦其心志,告诉你吧,他才倒吊在树上不过一个时辰,比之我学艺时候,一吊就是半天,他轻松多了,所以我老人家说,他们这一代年轻人可真是人在福中不知福呀!”
来如风道:“有桩大事我不说你还不知道呢!”于是,他把宝山城救出了魏小娟的事,细表一番:“钱老,你看魏小三会不会认识魏小娟?”
钱如土微点着头,道:“娘的也真够酸人的。”放下酒杯,钱如土冲着柳树林高声叫道:“小三子呀,回船上吧,今天的功夫就到此为止了。”
远处的魏小三高声应道:“师父,我这就来了。”
来如风一听小三叫师父,不由大乐,笑道:“就这么几天,你就收了个徒弟,可喜可贺!”
钱如土面无表情的道:“等你又不来,闲着也是闲着,收个徒弟打发时光嘛!”
这么几句话,小三子已跳到船上了。
“来叔,我看着你回来,可是师父有命,要我练功学闭气,所以眼睁睁的不能向来叔请个安。”
哈哈一笑,来如风道:“有个人不知道你认不认识?”
小三子一怔,道:“谁?”
“是个女子,约摸着比你小个一两岁。”
“可是咱们来家集的?”
“不错!”
小三子一喜,道:“她叫什么?人呢?”
来如风道:“叫魏小娟。”
“魏小娟?是不是她?”
来如风道:“你说是谁?”
小三回忆的道:“来叔可曾记得,就在来家集东面双槐树附近,有几户姓魏的,我小叔就住在那儿,他们有个女儿叫小娟,那年我由家乡逃难在外,临走曾去见过我小叔,那时候小娟才不过十二三岁吧!”
来如风一听,心里已有了谱,当即道:“今晚咱们先歇着,赶着明日一早,我带你去见她。”
钱如土抗议道:“我说小子,你正事要不要办,汴梁城你是去不去了?”
来如风咧嘴一笑,道:“钱大老爷,表面上我在拨弄这些鸡毛蒜皮杂碎事,但说穿了我可是在为钱老你打算啊!”
钱如土大脑袋一晃荡,道:“放屁!如果你真是为我,何不就此上路?早旱脱手,也好痛痛快快的享受那多金的滋味。”
来如风无可奈何的道:“唉!好人难做呀!”他指着钱如土的肩头,又指指钱如土的大腿,摇着头道:“我亲爱的钱老,你老人家可得想仔细,此去汴梁,路途遥远,天干物燥晒死人,如果咱们顶着太阳,长途跋涉,你那肩上的伤能熬住火毒太阳晒多久?如果咱们骑牲口,你老伤在大腿内侧,怎么个骑法?”吃了一口菜,望了一眼钱如土那木然的表情,又道:“所以嘛,我思前想后,考左虑右的,决定等你老的伤口那些痂落了,咱们上路,到时候我买一牲口送你骑,咱们来他个快马加鞭一赶三,把耽误掉的日子找回来,你看怎么样?”说着,他就着灯光一把摸出怀里银票,更把自怡红院弄到手的一包金子珠宝也取出来。
数一数银票,只差一千两,就是整十万两。
钱如土一看,指着来如风的鼻尖,道:“谁要是碰上你,算他倒八辈子霉!”
“错了,就拿你钱老来说,咱们不是工作愉快而又合作无间吗?”
“各为银子,互为利用而已。”
来如风一笑,道:“钱老,小子心里可是雪亮,你老视钱如土,诚如你名,而我也得养我那一百多口之家,你我本视银如粪土,却偏又为银子拼命,真不知要拼到何年何月呢!”
“没出息,才干了几年,就开始怨天尤人,我问你,是累了呢?还是害怕了?如果是累了,没关系,赶这趟买卖的银子到手,我老人家陪你,如果你要清静,咱们就西去天池,或北到唐奴乌梁,那些没有人烟的地方,以天为被地为床,包准没人打扰你;如果你真的刀光剑影的吓破了胆,我老人家劝休,尽早收起你现有的家当,赶着找个没人认识你小子的地方,啃他娘一辈子窝窝头吧!”
“啧啧啧,我才嘟哝那么两句,看看惹来你老这么多唠叨。”一边收起银票等钱物,边就着灯光递给了小三子一个金元宝,道:“赶着明日办些好吃的,我把人接到这儿来,多下的留着开销,不过我要告诉你,你师父想吃什么,想喝什么,就算你跑断腿也得要为你师父办到!如果你表现良好,说不定我会缠着你师父,答应把那个‘师’字去掉的。”.
小三尚未会过意来,钱如土已醉眼泛红,盈泪欲滴,大脑袋上五官走样,连声音也突然变得腼腆的,道:“我操,师父的瘾才过了两天,又要我当他义父,小子,你看我老人家有这个福气?”
来如风道:“有,绝对有,你没有这福气谁会有?不过这要等他的艺业有成的时候,才能要他认你为义父!”
钱如土不解的道:“为什么?”
哈哈一笑,来如风道:“干你老这一行的,首重变化气质,否则天下大乱矣!而变化气质就如同寻一块良玉,当良玉到手,再加雕塑,也就是授以技业,才成大器,才称瑰宝,如今要学你老一身绝学,必得一番苦撑,如果他现在当你义子,你在看到他吃苦的时候,必然心痛,也就马马虎虎得过且过,就如同刚才你把他吊在树上,也许有一天你会叫他泡在冰地雪里,这些都是磨其心志的功夫,你老来得子,会这么忍心吗?所以非得他艺业有成,才能叫他叩头喊你‘爹’。”
钱如土呵呵笑得脸上老肉乱颤,道:“娘的,你可想得真周到,咱们就这么办,不出一年,我就叫他在江湖上扬名立万,成为神愉第二。”
酒足菜饱,月已当中,古庄河上水悠悠,鲤鱼湾的小船上,小三子伺候他师父与来如风二人歇下之后,就着夜色,把残看收去洗净杯盘,和衣躺在船板上发着呓语……
“小娟,是她么?娇小的可人样,天真无邪的一双长辫子,如果是她,自己的堂叔可能有所不幸了,唉……”
小三双手枕在头下面,仰望着天上的月光,月圆月缺,万世不变,而人世沧桑,却是瞬息万变,童年的生活,有如心头甘露,只能在消极、失意、痛苦的时候,惟一值得憧憬与安慰了。
时光催动着天上的月儿,匆匆带走了人们宝贵的时光,但也带来了新生的一天,当一对彼此调笑的黄雀在柳树上“吱吱喳喳”叫个不停的时候,小船上的小三子早已经翻身爬起来,忙着把早饭做好,这才走进舱中把钱如土与来如风二人唤醒。
来如风并未吃饭,他爬出舱来抹头就走,对钱如土高声道:“我这就到城里把小娟带来,等着看小三认不认识,完了我还得要选上两匹快马,咱们也好早日上路。”
钱如土在船边端着一碗莲子稀饭,吃着来如风带来的王小倩做的酥饼,应道:“小子,把那对招子可得放亮,别让石头堡的龟孙们盯上了,横生枝节呀!”
来如风一扭头,人早变了样,因为他转眼间长了一嘴绕腮胡子。
于是,三个人全乐哈哈的笑啦!
来如风走进赤阳城,找到魏小娟,而她却正独自坐在房间里发愁呢!一见来了个大胡子,还真的吓了一跳,以为宝山城郝家来人抓她呢!
仔细一看,才去忧为喜。
“走吧,我带你去见个人,或许你会认识。”
“可是来家集的人?”
“不错,而且他也姓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