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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雪满弓刀》九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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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廿九章 临危始知浩气长

  秦未盈摇摇头,双眼里闪过一抹赤漓漓的血光――褚泰祥以为对方马上会大开杀戒了,他不由深深吸上口气,随时准备卯起来干。

  “棺材钉”庄百寿尖着声道:“这家伙还挺硬扎哩,愣是不开尊口,老秦,我看你对他是过于客气了!”

  秦未盈冷硬的道:“没有必要采取任何逼迫手段,我们还得保留精力应付那正主儿;百寿,他可以不开口,因他不开口并不表示我们就查不出雍狷的下落来,这三个雍某的同党聚合于此,白痴也猜得到他们所候何人,我们暗中缀来的计策算是用对了,这样做,才能重围密锁,一网打尽!”

  褚泰祥这才算明白了敌人何以突然出现“青石岗”的原由。

  他忍不住怒火陡生:“我道你们是怎么摸过来的,原来四位并没有参予先前的拼杀,只是躲在暗里打谱乘人之危,白拣便宜,秦未盈,亏你尚是一门之主,却只知驱使一干手下替你冲锋陷阵,卖命攻坚,等到两下里元气尽耗之余,你再出面坐享现成,独揽全功――”

  秦未盈淡淡的道:“你多少说对了一些,但并非全对;不错,我是一门之主,既为一门之主,就当然有权力指挥我的所属去进行我已确定的行动,其中包括了流血与牺牲,身为帮口的一员,谁都明白此乃份内之事,毫不足奇,你居然会有这样肤浅和迂腐的观念,可见常识不够,经历亦差,江湖人不谙江湖道,你算是越混越回头了……”顿了顿他又接着道:“此外,我也不算乘人之危,白拣便宜,我的手下们伤亡很重,但贵方实力似乎折损不多,尤其雍狷不死,巨獠未除,正有一场血战将起,孰握胜券,存亡谁属,乃在未定之天,又何来现成可享,全功可言?”

  褚泰祥悻然道:“这至少也是一桩见不得天日的阴毒计谋!”

  秦未盈道:“两军交锋,自古兵不厌诈,如说到阴毒,以雍狷各位埋设的机关陷阱而言,恐怕更为凶残狠酷,不是常人所能承应――”

  不等褚泰祥回答。

  君仍怜已冷锐的接口道:“正如你所说,这亦是江湖传统之一,恩怨纠缠,各执一同,是非曲直亦难以明辨,等到诉诸武力、性命相搏的关头,就只有为自保求存而竭尽所能,手段如何,则不在考虑之例了!”

  秦未盈注视着君乃怜。

  深沉的道:“你是何人?”

  君仍怜夷然不惧:“我姓君叫仍怜,小角色一个,当家的大概不会有印象。”

  秦未盈道:“的确陌生得很,不过,以前虽无印象,以后就会有了。”

  站在一边,饱偿冷风的“渡命嬷嬷”常香有些不耐烦了。

  他哑着声开口道:“未盈呀,咱们可还得耗得多久才能见真章?我的意思,放倒一个算一个,不必非要等那姓雍的到齐再动手……”

  “棺材钉”庄百寿岔进来道:“师姐,一动手免不了有声响,要是被姓雍的发觉,只怕会惊跑了他……”

  常香无奈的道:“说得也是,然则直到如今他尚未见现身,会不会早走了活人啦?”

  庄百寿呆了呆。

  如梦初醒般叫了起来:“老秦,师姐这一说可点醒了我,这年头,那来恁多的仁义道德可言?如果姓雍的一看苗头不对,包不准挪腿开溜了亦不足奇,咱们却呆鸟似的等在这里,岂不是上了大当?”

  秦未盈怔忡片刻。

  迟疑的道:“以我所得知的传闻,雍狷似乎不是这种背信苟安之人……”

  嘿嘿一笑。

  庄百寿道:“老秦呀老秦,性命是自己的,可经不得消磨,人到了生死交关的节骨眼上,哪一等英雄好汉也咬不住牙,命只有一条,道义信条又值几个崩子一斤?”

  秦未盈目光四转。

  想法有些摇动了:“设若雍狷未被炸死或炸伤,时间上应该来了,呃,他真会临阵退缩?”

  雍狷的声音传自黑沉沉的青石层叠之间,稳定而平静的接上了秦未盈的语尾:“我从不临阵退缩,纵然是在眼前各位高手所形成的强大压力下也不会临阵退缩,不错,命只有一条,但忍辱偷生,远不如无愧疚的一死来得痛快,而道义信诺是无价的,它绝对比生命更来的珍贵!”

  褚泰祥喝一声彩。

  神情振奋的大叫:“有种,有骨气,雍狷,我他娘这辈子就只交得你一个血性的朋友!”

  暗里宣一句佛号,任非好像待要溺水的人攀住了一块浮木,竟有死里得生的庆幸:“我的天爷,雍老弟总算来了,真是救命的活菩萨啊……”

  君仍怜没有说一句话,她的感受完全表露在她的形色上面。

  那种颤噎、那种欣慰,那种比翼连理牢不可分的系合,使她目蕴泪光,心弦悸荡了。

  于是,雍狷处黝暗中缓缓出现,他头发蓬乱,满脸于思,衣衫几处破裂,但是,却步履坚定,目光灼灼,长弓大刀负肩在手,其形态之威猛、气势之豪壮,直如怒狮临崖,只待迎风狂啸!

  秦未盈、常香、庄百寿、尚本强四个人的八只眼睛便定定投注在雍狷身上,他们同时一种反应――像有一片浓厚的阴影、一块巨大的石板压向心头!

  雍狷的视线与秦未盈的双眸接触,他停下脚步。

  镇定逾恒的道:“阁下想便是‘红灯门’的秦大当家?”

  秦未盈凝重的道:“我是秦未盈,你一定是雍狷了?”

  雍狷点点头,与秦未盈彼此互相打量,表面上看,似有几分惺惺相惜的味道,实则全不是那么回事。

  他们只是都想从对方的外貌上,揣测一下强弱虚实罢了。

  秦未盈又开口道:“经过几番厮杀,今晚上才算见到了正主儿,雍狷,为了这一刻,我‘红灯门’的牺牲也大惨重了!”

  雍狷平静的道:“为什么要经过几番厮杀,这一刻又有什么价值?大当家,如果贵方稍微理智一点、略作收敛,便不会有目前的情形发生,只从一个误会开始,犯得上把梁子越结越深,仇恨越滚越大?”

  秦未盈冷冷的道:“不要忘了,是你先管闲事,启衅在前!”

  雍狷摇摇头。

  道:“在形势未曾恶化至此之前,我已再三再四向贵方所属解释分说,并屡屡容忍退让,无奈我虽有易干戈为玉帛之心,贵方所却无消戾气致祥和之念,血刃相逼,步步不放,我除了引颈就戮,便仅有奋力自保一途,大当家,人总要活下去,尤其在没有理由轻生之余,更须对自己的性命负责。”

  哼了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