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罗七绝》一八九
这时,“双连掌”浩飞又叹息一声说道:“想不到‘粉面罗 ’徐妍容却如此之好,她那日随褚堂主等人返山后,便一直不顾自己病体,衣不解带的侍候着白姑娘,甚至连熬汤煮药的锁事,也亲自动手,不劳那些侍女丫鬟……因而,她的病体不但没有减轻,反而更形严重了……秦姑娘……哦!秦堂主这些日子来,亦够疲累的了,她一面要亲自照顾哥哥,一面又不时前往‘流翠楼’中探视徐、白二位姑娘,而且,她尚更不放心跟随帮主在外的吴堂主……一颗心分做三份,难怪她近日更形憔悴哩……”
濮阳维一面听着浩飞述说各人的近况,一面心中却在痛苦的绞揉着。
他觉得他自己对不起白依萍与徐妍容二人。
因为,再怎么说,这两位痴情的少女,所以会受到今日的折磨,完全是为了他一个人啊!
虽然,她们两人就是再忍受超乎目前十倍以上的痛苦,也是心甘情愿的。
这时,二人来到一座幽静而清雅的庭园之中。
屋前,有着一个个覆满冰雪的花圃,使人一眼便可看出,这些花圃,在冬天来临之前,必定是盛开着锦绣簇团的奇花异卉。
这时,二人的脚步更近了。突然那排高大的苍松之后,闪出两名青色劲装的“冷云帮”弟子,向濮阳维、浩飞二人恭身下拜。
濮阳维知道这定是留守后花园的值勤弟子,他微一摆手说道:“秦堂主可在室内么?”
两名“冷云帮”弟子正待回答,房舍之门倏然打开,两条人影翩然掠出。
濮阳维目光锐利,一瞥之下,就看出这两条人影,正是“铁翼金睛”伍百修及“笑面佛”秋月大师。
濮阳维急忙上前一步,阻止了欲行大礼的二人,开口说道:“秦堂主伤势听说已有起色,他在里面么?”
“铁翼金睛”伍百修低声道:“适才闻属下弟子传报,得悉帮主玉驾返山,正想与秋月大师前往迎驾,却不料帮主恁快的就来了。”
濮阳维忙道不妨。
秋月大师却哈哈一笑说道:“帮主这次到少林寺去,与贫衲的同行打交道,大概他们也见识过‘玉面修罗’的威风了吧?否则这些得道的高僧们,怎肯那么情愿的奉送帮主天下第一高手的称号呢?”
濮阳维淡然一笑,随即将此行经过,概略的讲述了一遍。
这时,“铁翼金睛”伍百修,举步向“三省精舍”行去。
濮阳维向他一瞥,说道:“伍护法急着进去,可有什么事情?”
伍百修笑道:“秦堂主适才已经熟睡,本护法前去将他唤醒。”
濮阳维微微摇头道:“罢了!稍停秦堂主醒后,便烦二位转告,就说在下已经来此探视过他,明日在下会再来的……”
这时,秋月大师忽然念了一声阿弥陀佛,急道:“帮主,你可曾去探视过白姑娘及徐姑娘二位?唉!白姑娘天天想念着帮主,那可怜的模样,真是叫人看了鼻酸。”
说着,秋月大师的声音,也逐渐黯淡酸楚起来。
“双连掌”浩飞在一旁瞪眼低声吼道:“大和尚,这又不是叫你念经吃素,如此哭丧着脸做甚?”
秋月大师不由面色一红。亦低声吼道:“浩胡子,吴刑堂已经回来了,你有杠子和他抬去,整天哇哩哇啦的在洒家面前横个什么劲?”
忽然,“铁翼金睛”伍百修好整以暇的道:“二位够了吧?帮主已经走了,本护法也要进屋去,二位这出杠子戏,还是改天上演为妙,眼前可没有人欣赏哩……”
说着,伍百修拢着双手,一摇三摆的向室内行去。
秋月大师又宣了一声佛号,急步跟在后面,尚回头狠狠瞪了浩飞一眼,说道:“浩胡子,你便在外面风凉一下,嘻嘻,洒家却要进去干上一盅了!”
他说着,装模做样的向着“铁翼金睛”伍百修的背影喊道:“喂!我说大护法,那羊肉火锅可煨好了不曾?莫叫适才热好的那壶二锅头凉了。”
说着,急急大踏步行去。
浩飞咽了一口唾液,回头一看,濮阳维此时早已身影俱渺。
他一吹胡子,大叫道:“大和尚!大师!活佛!等我一等!那二锅头本座也要喝上一口……”
说着,慌忙快步走去。
濮阳维在适才浩飞与秋月大师斗嘴之时,暗中一哂已施展身形,向庄右的“流翠楼”赶来。他在一阵急奔之下,已到了冷云厅之后的一堵粉白围墙之前。
围墙尽头,正有两名青衣帮,直挺挺的守在两旁。
原来,这堵围墙之内,便是帮主的住所。
这里,等闲之人是不准踏入一步的,即便是帮中弟子,未蒙召唤,亦不能擅闯。
濮阳维的身形一闪,不等那两名司值弟子跪下行礼,已自然而进。
他顺着一条以白色大理石砌成的小道,穿过一片布满水树花圃的庭园,来到一处遍植梅树的林前。这片梅树,只有十丈方圆,故而并不如何深邃。
这时,各色梅花盛开,雪白的像那少女粉嫩的香颊,粉红也似那香馥的樱唇,缤缤纷纷,绚烂灿烂,远远看去,好一片清雅绝俗的景色。
梅树的枝干,参差延伸,地下,落英片片,衬着四周银白透明的雪景,真是几疑处身仙境一般。
从那梅树交错的枝叶中望去,可以看见这片梅林后。正倚着山势,筑有一幢异常清雅别致的精舍。那幢精舍之旁,尚建有一幢完全以巨石为基,天然红桧木为干,连接而成的一幢轻巧楼房。而那间精舍,便是“冷云帮”帮主濮阳维的住所,名曰:“浪蟒居”。
那幢小楼,却有着一个十分别致而清雅的名称:“流翠楼”。
濮阳维日常读书品箫,便是在那“流翠楼”之上。但是,它此刻,却用以作为白依萍的临时闺房了。濮阳维身形如电,几个起落,已来到那“流翠楼”之前。
这时,楼前的司值帮友,早已跪倒迎接。濮阳维微一摆手,身形就如一缕青烟般闪入室内。他才一入室中,迎面而来的一个人影,几乎与他撞个满怀,濮阳维倏然将体内真气倒流,猝然向侧旁转出。
但是,对方那人却没有这么高的功力,只听她娇呼一声,抢出两步,始拿桩站稳。
这时濮阳维已看清楚眼前之人,正是“冷云帮”外三堂芙蓉堂堂主“青蝶”秦柔柔。
秦柔柔这几天,正因自己兄长及白依萍的病,扰得心神难安,形色憔悴。
而且她那心上人“七煞剑”吴南云又久出未归,正是一肚子怨。这时,她绝未想到那险与她相撞的人是谁?只见她柳眉一竖,杏眼圆瞪,身形未定,便娇叱一声道:“是哪一个冒失鬼?快给本堂主站住!”
说着,她霍然回转过身来。
就在她身形回转的 那间,一位俏俊得神仪逼人的白袍书生,已长揖到地的说道:“在下心中忧急,险些与秦堂主相撞,冒失之名,当之无愧!当之无愧!”
秦柔柔闻声见人,不由惊得一呼。才呼出半声,她连忙用手捂住自己的小嘴急急裣衽道:“本堂不知是帮主大驾归山,适才出言多有冒犯,尚请帮主恕罪……”
濮阳维洒然一笑,连道不敢。
秦柔柔一见帮主那强颜欢笑的模样,就知他的一颗心早已飞向楼上去了。
而楼上,正有两位痴情而美丽的人儿,也在以同样的心情,等待着他。
秦柔柔本来不想耽误濮阳维任何一分时间。但是,她终于忍不住娇羞的开口问道:“帮主,南云……啊……吴堂主可曾随同着回来么?”
濮阳维正待举步,闻言回头一望,说道:“南云自然与在下一起回来的,他现在正在迎宾精舍中款待着‘大力尊者’勒烈行老前辈呢……”
“青蝶”秦柔柔面上,掠过一丝喜悦而欢愉的笑容,深深一福,急急举步出室。
忽然,濮阳维又低声的叫住她,微微一笑道:“秦堂主,南云一路上也老是惦记着你,稍停,可不能责怪他没良心啊!”
“青蝶”秦柔柔闻言之下,不由面孔绯红,轻轻的啐了一声,戴着满腔的甜蜜,出房而去。
濮阳维微微叹息想道:“南云是够幸福的,有着这么一位美丽的巾帼英雌深爱着他。唉!其实在男女之间情感中,一个也就足够了,多了烦恼与痛苦反而太多……”
想着,他缓缓移步向那通至楼上的梯口行去。这段楼梯,只有十多级,上面铺着厚厚的虎皮地毡,人行其上,毫无声息,而且,软绵绵的,予人一种温暖的感觉。
但是,濮阳维踏在这厚厚的地毡上,心中却不由感到十分沉重。
因为,他无法预料自己心爱的人儿,是否能在那艰辛求得的灵药之下,迅速恢复健康。而且,这目前已逼到眉睫的一笔儿女情债,自己又该如何应付呢?
这总不是可以用武力解决的事啊!而且,也不是世界上任何一个人能从中帮忙的事。
这时,他沉重的脚步已行至梯顶,梯口前,正是一道清雅而不甚长的走廊。
走廊中,这时正有三四名青衣丫鬟,正倚着一盆盆景之前,低声说着话。
其中有一个面对梯口的丫鬟,这时骤然抬头,目光瞥见,突然惊呼一声,慌忙跪倒在地上。
其它的同伴不由愕然回头望去,于是,亦同样的跪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