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起文化的发生和发展，总叫人联想到一种行为，这种行为不知如何简略定名，它的实际内容是：提掖、扶助、创导，总之是用种种手段、方法来促使文化的形成和发展。而这种种行动，又在大多数的情形之下，由政府来实行。具体的行动方法，是提供种种物质上的资助，如提供场地、如提供资金等等。

　　这种一连串行动，目的都是为了发展文化。听起来，都是好事。

　　当然是好事──不论从哪一个角度来看，都是好事，至少，绝不能说是坏事。

　　可是这一连串的行动，对于文化发展，都不一定有用──这是客气的说法，实际的情形是：没有用处。

　　文化的产生、形成，绝对是一种自然的过程，不是任何以上提及过的行为所能左右。文化形成发展的条件，来自广大群众的自愿参与和投入，不是由于政策的提倡和鼓励。

　　和培植菌类不同，培植菌类，可以人造一个培植环境，菌类就会蓬勃生长，文化能培植出来吗？古今中外，有甚么文化是培植出来的例子吗？

　　人类文化，最是和自然融为一体，在适当的时机，适当的人才冒起，自然形成，其过程和山、河、湖、原的形成相类似。硬用人工堆一座山，堆成的山有一个现成的名称，叫“假山”。

　　也有一说：政府或有关力量大力提倡，总是好事，总比大力打压的好。

　　这话听来有理，其实也未必。在很多情形下，大力打压，反倒形成抗力，比大力提倡更好些。

　　请让文化发展归于自然，不要以为有开创自然的能力，则文化幸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