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侠义金粉》 五
顾不全吩咐下去,不一会,煮好的鸡蛋端了上来,顾不全小心地替白枣儿剥着壳,他那一双手,叫他抡刀抡枪行,剥起起蛋壳来可不那么应手,等他剥完了蛋壳,鸡蛋也剩下一半了,可是他看到白枣儿吃得津津有味,心中十分高兴,他自己也切了三块牛肉,大口吞着,和着美酒,一 时,盘子便向了天。
这时,日头已渐渐西沉,不像正午时分那样暑气蒸人了,道上的来往车马,也多了起来,可是老不见谭尽前来,顾不全心中,着实焦躁,而白枣儿却已伏在桌上,沉沉地睡着了。
顾不全望着白枣儿,看着她长长的睫毛,汗珠自她小小的鼻尖上沁出来,只觉得十分有趣。
眼看时间一点点过去,红日已快西沉了,顾不全才看到了谭尽。
只见谭尽,仰天八叉,躺在一辆牛车上,那牛车拉着一大车麦秆,谭尽躺在麦秆上,看来怡然自得。顾不全是一个心急汉子,一看到了谭尽,手一伸,便抄起了白枣儿来,待要追了出去。
可是就在这时,只见牛车来到了酒家近前,谭尽的身子一侧,自牛车上滚了下来,一挺身,便已站直,他一只手,握着一只狗腿,想是才烤熟了不久,汁水还在向下直流,一只手,拍着腰际的葫芦,摇摇晃晃,已然向酒家,走了过来。
顾不全看到谭尽向酒家走来,他便不走出去,只是站着,白枣儿被他抱了起来,自然也醒了,揉着眼,叫道:“雪娘!雪娘!”
她叫了两声,睁大了眼,看到了抱着自己的是顾不全,便住口不叫,顾不全呆了一呆,道:“白枣儿,你叫的雪娘,是什么人?”
白枣儿扁了扁嘴,像是想哭,她道:“雪娘对我最好,陪我玩陪我睡,弄好吃的东西给我吃!”
顾不全知道,那一定是白枣儿的乳娘之类的人物,他看到白枣儿扁嘴,心中不忍,说道:“你别难过,我对你和雪娘一样!”
白枣儿一听,却“哈哈”笑了起来。
顾不全还想问白枣儿笑什么,谭尽已然走进了酒家,将葫芦一扬道:“装满它,再替我来两下,我就在这儿睡,唉,我已走出了八十来里,他奶奶的,还是舍不得这里的好酒!”
掌柜的笑道:“谭大爷,像你那样,才是真正的好酒之人!”
谭尽像是十分高兴听到人家那样说他,摇头晃脑吟道:“自古圣贤皆寂寞,唯有饮者留其名!”
他一面吟着诗,一面转过身来,就看手上的狗腿,啃了一大口,啃得汁水顺着他的口角,直往下流,可是,他还未曾将那一大块狗肉吞下去,一抬头,便已看到了抱着白枣儿站在店堂中的顾不全。
他陡然一呆,紧接着,“呸”地一声,将一大口狗肉,吐了出来,瞪着眼道:“原来是你这条癫狗,你怎么也在这里?”
顾不全大踏步向前走来道:“我在这里,已经等了你大半天了!”
谭尽的手在自己的额上,凿了一下,道:“我这是酒蒙住了心,鬼按住了头,才会又回到这里来,酒保,葫芦装满了没有,快,快,我要走了!”
他一面叫着,转身便走,顾不全连忙赶上,右手五指箕张,向着他的肩头,便抓了下去,喝道:“你别走,我有话问你!”
顾不全的那一抓之势,也去得极快,可是谭尽的出手更快,倏地伸指,向后一弹,“拍”地一声响,正弹在顾不全的手腕之上。
那一弹的力道,还着实不轻,弹得顾不全的一条膀子,登时麻木了起来。
谭尽却连头也不回,一伸手,抄起柜上的酒葫芦,掌柜的忙叫道:“还未曾打酒!”
谭尽大声道:“不要了!”
顾不全心知,谭尽可以连酒都不要了,那事情实在是严重到了极点,他忙又叫道:“谭朋友,我不是要你出手相助,只不过问你几句!”
谭尽站住了身子,转过头来,道:“我是醉而不侠,一向不理人闲事,你是义无反顾,你自己要理人家的事,只管去理个够,何必来烦我?”
顾不全怒气往上冲,骂道:“我操你祖奶奶,我连白枣儿的来历什么都不知道,又何从理起?我就是来问你这些事的。”
谭尽奇道:“白枣儿,谁是白枣儿?”
顾不全正将白枣儿抱在胸前,他握住了白枣儿的小拳头,道:“她就是!”
谭尽向白枣儿望来,笑道:“白枣儿,这名字倒有趣,嗯,小女娃长得好讨人喜欢。”
顾不全道:“白枣儿,叫谭伯伯。”
白枣儿望着谭尽,道:“谭伯伯!”
她儿音清脆,叫来极其好听,叫得谭尽笑了起来,谜着一双酒眼,道:“乖!乖!”
顾不全道:“谭朋友,白枣儿究竟是什么来历?她大人在何处?我想将她送回去,她又何以会和神剑手丘飞在一起,丘飞想求你什么?”
顾不全的心也真急,谭尽根本一个问题也未曾回答他,他倒己连问了七八个问题!
谭尽像是未曾听到顾不全的话一样,他转身向前走来,将葫芦钩在腹际,伸出手来,道:“白枣儿,让我抱一抱,嘿,谭伯伯什么都试过,就是未曾抱过小孩子!”
顾不全忙叱道:“走开些,你这酒鬼,一身酒气,别惹怒了小孩子!”
谭尽怒道:“我一身酒气,总比你一身臭汗好得多,孩子又不是你的,我抱抱为什么不行?”
顾不全虽然性急,可是倒也粗中有细,这时,他心中陡地一动,暗忖谭尽要抱抱孩子,可是他心中和自己一样,看到了白枣儿,心中也十分欢喜,自己索性将白枣儿交到他的手上,立时一走了之,那么,白枣儿的事,他可不能不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