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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中宝盒》三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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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雪花方抽到的位置,是在岑逢源的对面,他和高斯之间,隔着发牌的小姐。

  在各人坐定之后,卜松柏笑着,道:“我们今天不用筹码,好不好?”

  “好!”一位实业家首先赞成。

  岑逢源无可无不可地点着头,雪花方似乎有点意外,他皱了皱眉,道:“好,用现钞,才更刺激。”

  他首先从他上衣的袋中,摸出两厚迭大钞来,至少有八、九万,岑逢源也摸出现钞,各人的面前都放定了钞票,几乎全是大面额的钞票。

  发牌小姐将一只手提包放在桌上,拉开了拉链,手提包中放着十多副牌。

  卜松柏拿起一副来,小心检查着封口,又交给他身边的人。

  等到每一个人都点头之后,牌才回到发牌小姐的手中,然后,又拣第二副牌。

  发牌小姐用尖指甲,挑开了封口,捡出了两张替牌,牌在她的手中,柔软得像是牌与牌之间有弹簧一样,她将牌洗了又洗,放在发牌机中,一张一张,发了出来,赌局开始了。

  开始的一个小时,赌局没有甚么刺激可言。

  到了第二个小时,胜负大了起来,像往常一样,岑逢源开始赢钱,他赢了十分多,卜松柏已输了十多万,他添了几次钱,雪花方也输得七七八八了。

  第三个小时开始的时候,雪花方站了起来,道:“对不起,我要去打一个电话,叫人送钱来。”

  卜松柏客气几句,表示他这里有现钱,但是雪花方是一个赌徒,他自然知道真要赌,一定要用自己的钱来赌的道理,所以,他还是去打了一个电话。

  等到他又回座的时候,他要求换新牌,发牌小姐打开手提包来让他拣,他拣了两副牌。

  在接下来的半小时中,他很少进牌,但是他却全神贯注地看人家打。

  高斯也十分用心,他倒并不是用心在自己的牌上,而是用心注意着岑逢源的每一个动作。

  岑逢源实在没有甚么可疑的地方,但是他的目光实在太锐利了,像是可以看穿人的底牌一样,他总是输很少,而赢很多。

  岑逢源面前的钞票越来越多,堆积如山,可是高斯却一点也看不出他有甚么不法的手段。高斯曾用眼色询问过雪花方,但是雪花方却缓缓地摇着头。

  雪花方在摇头,那表示他也看不出甚么不妥的地方来。

  半小时之后,卜府的管家领着一个老者,将一只公文包交给了雪花方。雪花方将公文包放在膝头上,自包中取出一迭一迭的钞票来,放在他的面前,那全是半新旧的大钞,每一扎上都有两个纸圈交叉扎着,而每一个纸圈的封口处,都有银行的印鉴,写着这一迭钞票的总值。

  雪花方总共取出了二十迭那样的大钞来,谁都知道,那是一百万。

  赌局停了几分钟,有的人趁机离开一会,岑逢源召来了侍酒的男仆,当男仆推着酒车来到他身边的时候,他要了一杯“不知年”的白兰地。

  高斯也感到十分刺激,他要了一杯“皇族”威士忌,喝了一大口。

  赌局又开始,雪花方再要求换牌,仍然由他拣了两副牌,他在拣牌的时候,笑着问发牌的小姐,道:“你是不是认识我?”

  发牌小姐摇着头,风趣地道:“手气不好的先生,我总是不认识的。”

  雪花方笑了起来,道:“你是张建风的手下?”

  “不,”发牌小姐回答,“我是陈四姑教的。”

  雪花方点了点头,道:“陈四姑,是的,我认识她,她是发牌行中信用最好的一个,她曾经拒绝过巨额的贿赂,不肯协助行骗。”

  发牌小姐笑着,道:“是的,四姑教过我,我们这一行,最要紧的是信用。”

  雪花方笑道:“请发牌!”

  发牌小姐在每人的面前,发了两张牌,一张明,一张暗的。

  有四个人看了底牌之后,立即弃了牌,高斯的面牌是黑桃K,卜松柏的面牌是红心八,岑逢源是方块七,雪花方则是黑桃Q。高斯取起牌来,先将两张牌相迭,然后慢慢移开,他的心不禁跳了起来,那又是一张K,他已有了K一对。

  高斯慢慢地吸了一口气,这时,桌面上的钞票,已多得令人目眩,如果赢了一局,所得的可能比一年的工酬更多。

  人总难免有侥幸的心理的,这就是为甚么几乎每一个人都爱好赌博的原因,但高斯立即镇定起来,他如常地出着筹码。

  第三张牌发了下来,高斯得到的是一张十,卜松柏又得了一张八,而岑逢源再得了一张七,雪花方的牌最差,得了一张二。雪花方在得了一张二之后,一动也不动,像是一尊石像一样。

  卜松柏望着岑逢源,岑逢源缓缓地喷着烟,不动声色。卜松柏挑起一迭钞票来,手伸出去,钞票一张一张在他的手指中滑下,没有人嫌他那样做太慢、太费事,因为那许多钞票飘落桌面,毕竟是惊心动魄的,足足有两分钟之久,钞票才飘完,卜松柏说出了正确的数字,然后他笑道:“我看你们都可以弃牌了!”

  高斯是没有理由弃牌的,因为他早已有K一对,岑逢源的手指动作十分快,飕飕飕地散着钞票,一迭又一迭,足足抛出了三迭,才凑足了卜松柏的数字。

  雪花方的动作更快,因为他面前的钞票,全是一扎一扎,有银行印鉴,未曾开过封的。他抛出了一扎,又数了十来张钞票补足数字。

  卜松柏微笑着道:“方先生,你这牌也跟进?”

  雪花方微笑着,并不回答。高斯在将钞票推出去的时候,手指有些发抖。

  第四张牌又发了上来,高斯得了一张七,卜松柏得了一张A,岑逢源也是一张A,雪花方则仍然最差,他得的是一张三。

  第四张牌的出价更高,等到四个人都将钞票放在台中央之后,已有将近一百万的现钞了。

  不但赌的人在紧张,连发牌的小姐也在紧张,等到每一个人都停止动作之后,发牌小姐才娇声道:“开始发牌了!”

  卜松柏道:“请!”

  发牌小姐手指灵活地从发牌器中,将牌一张一张地发了出去。

  最后一张牌是覆着的,让得到牌的人慢慢去看,其实,快看和慢看都是一样的,牌总是那张牌,但是看得慢些,在那几秒钟之内,却可以在心中希望,发到自己手中的,是一张最好的牌!

  那是赌局最紧张的一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