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剑恨》 五
他从树缝中向外望去,一切全都看得清清楚楚,但不知怎地,才眨了一眨眼,一个眼花,原来是眼前的四个人,突然变成了五个人。
那突然多出来的一个,身子比那几人还要高,尖声问道:“吵甚么?”
那些人争着道:“师父,此处有人,石上有两盒围棋!”
那后来的人“噢”了一声,道:“有这等事?”放声叫道:“杨师弟,快来,不要躲起来了!”
一声甫毕,便听“哈哈”一笑,月色下金光闪闪,在飞瀑之后,跃出一个人来。
那人轻身功夫好到了极点,穿瀑而出,只是一 那间的事,同时一脚还在水潭上点了一点,再跃落岸上。
卫桐客认出那是轻功中极上乘的功夫,“渡水如夷”,再进一步,便可到传说中的“凌空步虚”境地。
卫桐客见了,心下不禁骇然,暗想:原来这干人武功如此了得,难怪连棋翁、醉翁两人,都不想正面出面了。
细细打量那人时,见他一身衣服华丽无比,好像是金丝编出的。刚才因从水中窜出,身上还沾了不少水珠,但却一点也未湿。那些水珠,全都一颗一颗地滑到了地上。
看那人年纪,不过三十上下,丰神俊朗,卫桐客一向自负翩翩美少年,见了他,也自叹弗如。
那人手中还抱着一只月琴,一出来,闲闲走了几步,调琴“咚咚”,意态美妙之极,道:“师哥,照我说,若有人来争,就给了他吧!这种东西,要来是祸不是福,何必强求?”
听口气,那人胸怀倒是与他外貌相合,极为豁达。
但那个被他称作“师哥”的人,却大不以为然,道:“师弟,偶然求你一事,你便不答应么?若不是我徒弟擒了那女子,你哪里去找这等佳偶去?”
那金衣人中指“铮”地一声,在琴弦上弹了一下,弦音之中,大有怒音。
那人“桀桀”笑道:“算了!算了!做师哥的武功不如你,是以要寻一件好兵刃用,肯帮忙么?”
金衣人道:“这还有点象话!你叫我出来做甚么?”
那人道:“等一等!”身子一缩。
卫桐客见他在这许多人中,身量最高,但一缩之下,却变得只有高才两尺的一个圆球,快疾无伦,向石上跳去。
这一下,卫桐客才猛地想起这师兄弟两人的来历,不由得瞠目结舌,作声不得,连大气儿也不敢出!
那人上石之后,身形才展开,语气中像是吃了一惊,道:“杨师弟,快来看!”
金衣人腰不塌,腿不弯,便已向石上激射而去,金光一闪,人已到了石上,低头一看,便道:“师哥,如何?你自问可惹得起这两个人。”
那人顿了一顿,突然抱拳作了一个罗圈揖,尖声道:“醉翁、棋翁两位请了!在下人称‘缩骨鬼仙’,这位乃是师弟‘玉面金仙’杨立,今晚在此有事,两位若要月下博奕,请换一换地方如何?”
卫桐客见他报出名头,暗想自己所料,果然不虚,那“缩骨鬼仙”,为人阴险无比,手段也毒,独门“缩骨功”,将身子缩成一团之时,其坚逾铁,刀剑难入,肉掌砍了上去,非但不能令他受伤,被他内劲反击回来,更是不得了。
久闲他所使兵刃,乃是一条长有好几丈的七彩锦带,以各种金属丝编结而成,虽是奇软无比,但却刀剑难断,则日间将自己拖下水潭的,定是他了!
他师弟人称“玉面金仙”,一张月琴弹奏起来,令人如痴如醉,更是厉害。虽不知他为人如何,但想来也和他师兄差不多,如果冯若梅落在他们的手中,可如何是好?
“缩骨鬼仙”叫了几声,不见有人回答,勃然大怒,叫道:“两个老鬼听着,在下岂是怕你们?念在武林一脉,不便破脸罢了,若是怕你,还敢上青城山来么?”
卫桐客正弄不明白何以棋翁、醉翁两人不露面,却叫自己在这里看“缩骨鬼仙”发狂,忽然又听得瀑布之中,有女子声音叫道:“玉面金仙!我还要等到甚么时候啊?我不等了!”
卫桐客一听那声音,心神大震。 那之间,胸口又向被铁锤重重地撞击了一下,眼前金星乱冒,再也忍受不住,力透足底,笔也似直,从枯树根中直窜了出来,叫道:“若梅!若梅!你怎么和他们认识的?”
他脑中同时又掠过刚才鬼仙的徒弟所说的那些话,甚么“好朋友”,甚么“师叔”,也全都明白了!心中犹如给万千根毒针在刺扎一般,哪里还顾得甚么大敌当前!
看官!卫桐客对冯若梅恋慕已非一日,再加她离奇失踪之后,更是无时无刻不在想她,当然不会听错,但冯若梅不是在瀑布之后,为人所挟制么?怎地又会和“玉面金仙”相识呢?
作书人非有一番交代不可。
日间,卫桐客站在水潭边上之时,冯若梅几次三番待要想出言呼唤,无奈一柄明晃晃的单刀,搁在离自己脖子不过寸许的地方,想叫也不敢叫了。
心中正在焦急的时候,忽然见玉龙崖上面,飞下一条七色锦带来。那锦带宽才三寸,无声无息,便已将卫桐客足踝缠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