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新年前夜,西瑞斯家族的杰弗瑞·佛麦雷对上流社会发动了猛烈的攻势。他于午夜前半小时首先出现在堪培拉政府大厅的舞会中。这场活动华丽多彩,非常隆重,因为根据传统,人们在正式社交活动中要穿所属家族建立,或是公司名牌注册专利的那个时代流行的晚礼服出场。
因此,莫尔斯公司的人(电话和电传业务公司)穿着19世纪的罩袍,他们的女人们穿着维多利亚时代的大摆裙;斯考达斯家族成员(主要出售火药和枪支的军火商)的装束则回复到18世纪英国摄政统治时期的传统:紧身衣和硬布裙;皮尼穆德斯家族(公司经营范围主要包括火箭和核反应堆)建立于20世纪20年代,这勇敢的一家人男士们身穿无尾礼服,女人们则穿着符合古代审美的袒胸露肩的华兹①和梅波切②礼服,不知羞耻地露出大腿、手臂和脖子。
【① 在法英两国享有盛誉的时装设计师Worth Charles Frederick(1825~1895),他建立了巴黎和伦敦的梅森·华兹公司,开创了现代时装的先河。他创办的服装企业王国一直延续到20世纪70年代。】
【② 美国时装设计师MAINBOCHER::Main Rousseau Bocher(1891~1976),1929年创办梅波切服装公司,引入了无肩晚礼服的设计理念。曾为著名的温莎公爵夫人(即辛普森夫人)和公爵的结婚仪式设计礼服。】
西瑞斯家族的佛麦雷穿着一套非常时髦的晚礼服,全黑的礼服、肩上有一枚嵌宝石的旭日形饰针,搭配得相得益彰,那是西瑞斯家族的徽章。和他在一起的是罗宾·威南斯布莉,她身着闪亮的自色长袍,纤腰被鲸鱼骨紧紧系住,礼服的裙撑更衬出她修长挺直的后背和优雅的步态。
黑白的反差太引人注目了,以至于人们差了一个杂役到贵族和名牌的年历里去查找那个嵌宝石的旭日形饰针。他带回消息说,那是西瑞斯矿产家族,创建于公元2250年,致力于开发西瑞斯、帕拉斯和威斯塔星上的矿产资源,但那些资源从未证明它们自己的价值,西瑞斯从此没落了,然而它从来没有消亡。显然现在它复兴了。
“佛麦雷?那个小丑?”
“是的。四英里马戏团。每个人都在谈论他。”
“那是同一个人吗?”
“不可能。他看上去还挺像个人样儿。”
上流社会的人们好奇而小心地蜂拥到佛麦雷身边。
“他们来了,”佛雷对罗宾耳语。
“放松。他们想要轻松愉快的接触。他们会接受任何逗乐的事情。照我说的做。”
“你就是那个可怕的马戏团里的男人吗,佛麦雷?”
“当然你是。微笑。”
“我是,夫人。不信你可以摸摸我。”
“你好像真的很骄傲,为什么?你很为自己糟糕的品位自豪吗?”
“在今天这个时代,不管好坏,能有一点品位就不容易了。”
“在今天这个时代,不管好坏,能有一点品位就不容易了。我想我已经很走运了。”
“走运,但是下流得可怕。”
“下流但是并不无趣。”
“糟糕却讨人喜欢。你现在为什么不蹦蹦跳跳的?”
“我受了感化,夫人。”
“哦,亲爱的。你喝醉了吗?我是莎普农女士。什么时候你才会清醒一些呢?”
“我受了你的感化,莎普农女士。”
“你这缺德的年轻人。查理斯!查理斯,到这里来救救佛麦雷吧。我正在毁他呢。”
“那是RCA维克多公司的维克多。”
“佛麦雷,是这么叫吗?很高兴认识你。你为那个马戏团花了多少钱?”
“告诉他实情。”
“四万,维克多。”
“好主人!一周?”
“一天。”
“一天!你花那样一笔钱到底是想干什么呀?”
“说真话!”
“为了要臭名远扬,维克多。”
“哈!你是认真的吗?”
“我告诉过你他很邪恶,查理斯。”
“真他妈让人爽快。克洛斯!你来一下。这个厚颜无耻的年轻人花上四万一天……为了要臭名远扬,请你过来好吗?”
“斯考达家族的克洛斯。”
“晚安,佛麦雷。我对这个复兴的名字更感兴趣。你……也许是最早的那家西瑞斯有限公司第一届董事会成员的后裔?”
“告诉他实情。”
“不,克洛斯。这是个买来的头衔。我买下了那个公司。我是个新贵。”
“好。Toujours I‘audance!①”
【① 法语:保持放肆的言行。】
“我说,佛麦雷!你很坦白。”
“我告诉过你他厚颜无耻。让人耳目一新。周围有一大群他妈的暴发户,年轻人,但是他们不会承认。伊丽莎白,过来见见西瑞斯家的佛麦雷先生。”
“佛麦雷!我一直想结识您。”
“伊丽莎白·斯特里恩小姐。”
“你真的带着一整间大学跟随你旅行吗?”
“这里用轻松的风格。”
“一间随行的高中,伊丽莎白小姐。”
“为什么,佛麦雷?”
“夫人,这年头要花钱太不容易了。能发明全新奢侈方法的人太少了,我们必须找出最愚蠢的借口来花钱。”
“你应该带着一个随行的发明家旅行,佛麦雷。”
“我有一个了。不是吗,罗宾?但是他把他的时间都浪费在永动机上了。我需要的是一个挥金如土的人在这儿长驻。随便哪一个家族,有谁愿意把你们的小儿子借给我吗?”
“上帝在上,欢迎之至。有很多家族愿意为摆脱负担付钱①。”
【① 家族产业常由长子继承,英国早年甚至有关于长子继承权的专门法律条款,而没有继承权的小儿子往往成了家族的累赞,所以此处有摆脱负担一说。本书成于五十多年前,现在的情况其实已不尽相同。】
“永动机对你来说还不足够奢侈糜烂吗,佛麦雷?”
“不。那是一笔惊人的浪费。奢侈的整个目的是表现得像个傻瓜而且还乐在其中。在永动机里头有什么快乐?在熵①里有什么可浪费的吗?为贵而无用的东西花上几百万也不能为熵花一个子儿。我的口号。”
【① 热力体系中不能再被转化作功的能量的测定单位。佛雷的意思是他不愿意为空虚飘渺的东西花钱。】
他们大笑,围绕在佛麦雷周围的人群壮大了。他们被逗笑了,他是个新玩具。然后午夜到了,当大钟敲响了新年的钟声,聚集在这里的人准备思动到世界各地的午夜聚会上去。
“和我们一起去爪哇吧,佛麦雷。瑞吉斯·夏菲尔德举办了一个不可思议的法律派对。我们要去玩‘让法官清醒’的游戏。”
“香港,佛麦雷。”
“东京,佛麦雷。香港正在下雨。去东京吧,再带上你的马戏团。”
“谢谢,不了。我去上海。我许诺过,要给第一个发现我戏服底下的花招的家伙一份大奖。那么大家两小时后再见。准备好了,罗宾?”
“别思动。低级行为。走出去。慢慢的。慵懒才别有情趣。问候州长……理事……他们的女眷……Bien①,别忘了给随从付小费。不是他,白痴!那是管理场地租赁的官员。对了。你成功了。你被接受了。现在呢?”
【① 法语:好。】
“我们为什么到堪培拉来?”
“我本以为我们是为舞会来的。”
“为这个舞会,还有一个叫佛瑞斯特的男人。”
“那是谁?”
“本·佛瑞斯特,从伏尔加号上下来的太空人。我有三条线索指向那个下命令让我等死的人。三个名字。一个叫坡格的厨师,在罗马;一个叫奥瑞尔的江湖医生,在上海;还有这个男人,佛瑞斯特。这是一次双重行动——进入上流社会,同时暗中搜索。明白了?”
“我明白。”
“我们有两小时来把佛瑞斯特撬开。你知道奥西罐头工厂的对等站吗?公司镇?”
“我不想参与你对伏尔加复仇的任何一部分。我在寻找我的家人。”
“这是一次联合行动……哪一方面都是。”他用如此孤绝的口气残忍地说。她退缩了,立刻思动。当佛雷回到他自己在四英里马戏团的帐篷时,她已经在换旅行装了。佛雷望着她。虽然他为了安全理由强迫她住在自己的帐篷里,但他再也没有碰过她。罗宾注意到了他的目光,停止换衣,等在那里。
他摇摇头。“那些都结束了。”
“多么有趣呀。你不再强奸了?”
“穿好,”他说,控制着自己,“告诉他们用两小时把营帐弄到上海去。”
当佛雷和罗宾到达奥西罐头公司镇前面的办公室时,时间已经是12点30分了。他们申请了身份牌,市长本人亲自欢迎了他们。
“新年快乐。”他欢唱,“快乐!快乐!快乐!参观吗?很高兴能带着你游上一圈儿。”他匆忙把他们塞进一架奢华的直升机然后起飞了,“今晚有很多访客。我们是一个友好的镇。全世界最友好的公司镇。”飞机环绕着巨大的大厦,“那是我们的冰宫……游泳浴室在左边……大圆顶是玩空中跳跃的。四周终年积雪……那个玻璃屋顶下面是热带花园。棕榈树、鹦鹉、兰花和水果。那是我们的市场……剧院……也有我们自己的放映公司。三维五面的立体图像。看一看足球馆。我们的两个男孩参加了今年的全美循环赛。”
“看得出来。”佛雷喃喃。
“是的先生,我们什么都有。什么都有。你无需思动去世界各地寻找快乐。奥西罐头公司把世界带给了你。我们的镇是一个小天地。世界上最快乐的一个小天地。”
“问题是会有工人逃工,我知道。”
那市长拒绝停止他叫卖式的高音。“看看下面的街道。看到那些自行车了吗?摩托车?小轿车?我们可以比世界上任何一个镇子的人承担更多奢侈的交通工具。看看那些人家。公寓。我们的人民富裕而快乐。我们让他们保持富裕和快乐。”
“但是你能留住他们吗?”
“你是什么意思?当然我们——”
“你可以跟我们说实话,我们不是来找工作的。你能留住他们?”
“我们无法让他们待到半年以上,”市长叹息,“这是个头疼得要命的问题。我们给了他们每一样东西,但我们无法留住他们。他们染上流浪癖就思动了。人员流失把我们的产量减少了12%。我们无法保持稳定的劳工源。”
“没有人可以保持住。”
“必须有一条法律。你说佛瑞斯特?就在这里。”他在一亩花园里的一间瑞士山中小屋前把他们放下,一边起飞,一边喃喃自语。佛雷和罗宾在屋门前踱步,等着监视器发现他们然后代为通报,但是它没有。门亮起红色,浮现出一整具白色骷髅的图像。一个录音的声音说:“警告。这个住宅被人为设置了斯威登公司的致命陷阱。77—23号。你已经收到合法的通知。”
“这是什么鬼玩意儿?”佛雷抱怨,“在新年前夜?友好的家伙。让我们试试后面。”
他们绕到小屋后面,被那闪亮的骷髅画和录音里的声音一路追随着。在屋子的一边,他们看到地下室的窗户顶有光亮,听到一个萦绕不去的声音在咏唱:“上帝是我的牧羊人,我必不……①”
【① 出自《圣经·诗篇》第三十三章《上帝是我的牧羊人》:“上帝是我的牧羊人,我必不至匮乏。”】
“地窖基督徒!”佛雷大喊。他和罗宾透过那扇窗户向里凝视。三十个有不同信仰的祈祷者正在举行一次非法的联合仪式来庆祝新年。25世纪还没有取缔对上帝的信仰,但是它取缔了有组织的宗教活动。
“怪不得这屋子被设置了障碍,”佛雷说,“像那样邪恶的仪式只能如此。看,他们有一个牧师和一个祭司,他们后面的那个东西是个十字架。”
“你有没有想过那些粗话是什么意思?”罗宾平静地问,“你说‘上帝’和‘耶稣’。你知道那是什么吗?”
“不过是粗话,没别的。就像‘哎哟’和‘娘的’”
“不,那是信仰。你不知道它,但是在那样的词后面有两千年的意义。”
“没时间和你讨论脏话,”佛雷不耐烦地说,“留到以后说吧。来吧。”
小屋背后是一面坚实的玻璃墙,它是起居室的配景窗——幽暗的灯光下,房间里空空如也。
“卧倒,”佛雷命令,“我要进去了。”
罗宾倾身趴在大理石的露台上。佛雷触动了他身体的机关,加速为一个闪电般的模糊身影,在玻璃墙上撞出一个洞。他大幅度降低了可以接收的声谱波段,他听到模糊的震荡。那些是枪声。枪弹迅速飞向他的方向。佛雷落到地板上,转换他的双耳,从低声部扫到超声波波段,直到他最后分辨出了捕捉侵入者的陷阱机器那控制主机的嗡嗡声。他和缓地转动他的脑袋,以双耳确定了那个方位,在弹流中迁回行进,毁坏了那个机器。他减速了。
“进来,快!”
罗宾和他一起进了起居室,她战抖着。地窖里的基督徒们潮水般拥进宅子的某处,发出烈士般的声音。
“在这儿等着,”佛雷咕哝着说。他加速了,变成一个模糊的身影穿过宅子,确定了地窖基督徒的位置,他们都是一些停滞的微光。他回到罗宾那里。
“他们中间没有一个是佛瑞斯特,”他描述,“也许他在楼上。当他们从前面出来的时候,他到后面去了。来啊!”
他们快步走上后面的楼梯。到达的时候他们暂停了一下以事休息。
“必须快点工作,”佛雷低声抱怨,“又是枪响,又是宗教暴乱,人们会思动到这附近来提问……”他发动了。从走廊头上的一扇门里穿出低沉的呜呜的哭声。佛雷用力嗅。
“模拟剂!”他大喊,“一定是佛瑞斯特。怎么样?地窖里是宗教仪式,楼上却在搞吸毒活动。”
“你在讲些什么?”
“迟一点我会解释。他在这里,我只希望他没有迷上‘猩猩跳’。”
佛雷就像一部柴油拖拉机一样撞穿那扇门。他们进到一间空荡荡的大房间里。一根沉重的绳索从天花板上挂下来。一个裸体的男人被绳索缠绕着,吊在半空中。他扭动着身体挂在绳子上上下滑动,发出呜呜的哭声,身体散发着麝香味。
“大蟒蛇,”佛雷说,“那是个坏兆头。别靠近他。如果他碰到你会捣碎你的骨头。”
下方的声音开始叫唤:“佛瑞斯特!那些枪响是怎么回事?新年快乐,佛瑞斯特!庆祝活动到底在什么见鬼的地方?”
“他们来了,”佛雷嘟哝,“得思动把他带离这里。在海滩后面和你碰头。走!”
他从自己的衣袋里飞快地抽出一把匕首,割断绳索,把那扭动的男人摆到自己身后,背上他思动了。罗宾比他早一刻到达空荡荡的海滩。佛雷带着那个像一条蟒蛇般蠕动着的男人到来了,那人可怕的拥抱快要把佛雷挤碎了。红色的烙印突然之间从佛雷的面孔上迸现。
“辛巴达,”他用一种窒息的声音说,“海老人①。麻利的姑娘!右边口袋。过去三个。下去两个。扎人的针筒。让他来一下吧,好歹——”他的声音被阻塞了。
【① 阿拉伯文学经典《辛巴达历险记》中,辛巴达在第五次遇险时,遇到了海老人,老人骑在辛巴达的肩上,几乎用双脚把他绞死。这里佛雷指佛瑞斯特病态地抱着他,差点让他窒息。】
罗宾依着他的指挥找到那口袋,打开后找到了一包玻璃珠,把它们拿出来。每一粒珠子上都有一个蜜蜂刺似的尾巴。她拿了一个扎进那个男人的脖子。他瘫倒了。佛雷把他扔下来,从沙滩上站起来。
“我的天,好险啊!”他一边揉动自己的喉咙,一边喃喃。他深吸了一口气。“血和内脏。控制。”他说,恢复了那种超然的冷静。深红色的刺青从他的脸上褪去了。
“那些恐怖的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罗宾问。
“模拟剂。给精神病患者的精神麻醉。非法的。抽搐一次多少可以让他放松一些,恢复到原来的样子。他会模拟某种动物……大猩猩、灰熊、公牛、狼……他们吸毒后就变成了自己崇拜的动物。佛瑞斯特很古怪,他喜欢蛇,好像是这样。”
“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
“告诉过你我一直在研究……为伏尔加的事做准备。这是我学到的知识之一。如果你不是那么胆怯,我可以再告诉你一点我学到的东西。如何让沉浸在模拟幻觉中的‘动物’痛苦地抽搐。”
佛雷打开他战斗服上的另一只口袋然后去对付佛瑞斯特。罗宾看了一会儿,发出一声被吓坏了的叫声,转身走到水边。她站在那里,看着拍岸的海浪和星辰,直到那低低的哭声和扭动停止了,佛雷才叫她。
“你现在可以回来了。”
罗宾回身时看到一个散了架的家伙被笔直插在海滩上,用阴沉、清醒的眼睛注视着佛雷。
“你是佛瑞斯特?”
“你见什么鬼?”
“你是本·佛瑞斯特,优秀的太空人,曾经在普瑞斯特恩家的飞船伏尔加号上工作过。”
佛瑞斯特恐怖地大叫出声。
“2436年9月5日你上了伏尔加号。”
那人呜咽了,摇摇头。
“9月16日你们路过了一艘遇难的船只。在小行星带外围的近处。诺玛德号失事飞船。你们的姐妹船。它发出求救信号。伏尔加号路过它扬长而去。把它扔在那里任它飘流、死去。伏尔加号为什么丢下它不管?”
佛瑞斯特开始歇斯底里地尖叫。
“谁下命令把它扔下不管的?”
“基督,不!不!不!”
“波纳斯·尤格保险公司档案里的记录不翼而飞。有人在我之前得到了它们。那是谁?是谁在指挥伏尔加号?谁和你们一起?我要长官和下属人员的名单。是谁在发号施令?”
“不,”佛瑞斯特尖叫,“不!”
佛雷拿着一把钞票放在那歇斯底里的男人面孔前。“我会为情报付钱的。五万。你的余生都可以吸毒了。谁下命令任由我去死的,佛瑞斯特?谁?”
那男人一把夺过佛雷手里的钞票,纵身一跃,跑下海滩。佛雷在海浪边上扭倒了他。佛瑞斯特头朝前倒下了。他的脸浸在水里。佛雷把他按在那个位置。
“谁在指挥伏尔加号,佛瑞斯特?谁下的命令?”
“你这是要淹死他!”罗宾大喊。
“让他难受一会儿。水可比真空好受多了。我遭了六个月的罪。谁下的命令,佛瑞斯特?”
那男人吐着气泡,他窒息了。佛雷把他的头从水中提起来。“你这是什么?忠诚吗?疯狂?吓坏了?你这样的家伙为了五千就能背叛。我出五万。五万换你的情报,你这狗娘养的,不然就让你慢慢地痛苦地死。”佛雷的脸上又出现了那个刺青。他把佛瑞斯特的头硬按回水里,夹住那个挣扎的男人。罗宾努力想把他拖开。
“你在谋杀他!”
佛雷把他那张吓人的脸转向罗宾。“把你的手从我身上拿开,婊子!谁和你一起在船上,佛瑞斯特?谁下的命令?为什么?”
佛瑞斯特自己把头从水里挣扎出来。“我们船上有12个人,”他尖叫,“基督救我!那里有我和堪普——”
他突然猛烈地痉挛,然后头垂了下来。佛雷把他的身体从海浪中拖出来。
“继续。你和谁?堪普?还有谁?说话。”
没有回答。佛雷检查了那尸体。
“死了!”他嚎叫。
“哦,我的上帝!我的上帝!”
“一个提示就把他送进了地狱。正当他开始坦白的时候。真是个他妈的傻瓜。”他深吸了一口气,冷静如同一件铁甲衣把他罩住了。刺青从他脸上消失。他把自己手表的经度向东调整了120度,“上海就要到午夜了。我们走。也许在那里我们的运气能好一点,那里有一位从伏尔加号下来的药剂师的伙伴。别显得那么害怕。这只是开始。走,姑娘,思动!”
罗宾喘息着。佛雷看到她正用一种不能置信的表情瞪着他肩头上方。佛雷转过身。一个火焰灼灼的身影隐约出现在海滩上,一个极其高大的男人,穿着燃烧的衣服,有着一张可怕的刺青的面孔。那是他本人。
“基督!”佛雷大喊。他向着自己燃烧的身影走了一步,突然之间它消失了。
他转向罗宾,面色惨白,颤抖着。“你看到那个了?”
“是的。”
“那是什么?”
“你。”
“看在上帝份上!我?那怎么可能呢?如何……”
“那是你。”
“但是……”他支支吾吾的,身体里的力量和狂暴顿时流干了, “那是幻觉吗?我的幻想?”
“我不知道。我也看到它了。”
“万能的主啊!看到你自己……面对面地……衣服在燃烧。你看到那个了吗?以上帝之名那是什么?”
“它是格列佛·佛雷,”罗宾说,“在地狱里燃烧。”
“好吧,”佛雷愤怒地发作了,“它是在地狱里的我,但是我要完成这个任务。如果我在地狱里燃烧,伏尔加也会和我一起烧。”他双掌猛地一拍,强迫自己回复力量和理智。“看在上帝的份上我正干着呢!下一站上海。思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