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使我们的胃颇感满意的是,中午到了。大家在一处陡坡脚下停了下来,靠近一棵老榆树,那些猎枪,那些小猎袋,空空的,唉!放在一旁。然后,大家吃午饭,以恢复一点出发后毫无意义地消耗的力气。
总之,那顿饭是凄凉的!吃多少口饭便有多少尖刻的批评!可怕的地方!……一次保护得很好的狩猎!那些偷猎者破坏了它!……应该将他们在每棵树上吊一个,在他们的胸前挂一块牌子!……没有办法打猎了!……再过两年,就不再有猎物了!……为什么不在一段时间内禁止狩猎?……对啊!……不行!……总之,会是些从天亮以来未打到一个猎物的猎人们的絮絮叨叨的话!
接着,蓬克鲁埃和玛蒂法之间又开始了关于那只有争议的“分界共有的”小山鹑的争论。别的人也加入了争论……我认为再下去终于要打起来了。
终于,一小时后,所有的人重又上路——肚子填得饱饱的,“嘴唇喝得湿湿的”,就像这里的人所说的。或许,在吃晚饭前,大家会更幸运些!再哪个真正的猎手不抱一点希望,等待着听到那些鹌鹑“呼唤着”设法会家聚在一起过夜呢。
就这样我们又出发了。那些狗,几乎和我们一样低声抱怨着,走在前面。它们的主人们在它们后面叫喊着,那些可怕的声调活像英国的海员在下命令。
我犹豫不决地跟在后面。我开始变得疲乏不堪。我的小猎袋,再怎么空,在我的腰上显得很沉。我的猎枪,重得难以置信,使我为我的拐杖感到遗憾。那个火药壶,那个铅弹包,我宁愿把这些碍手碍脚的东西任付给那些矮小的农民中的一个,他们带着一种嘲弄的神情跟在我的后面,问我打了多少个“四个爪子的”!但出于自尊心,我不敢。
两个小时,又过了难以忍受的两个小时。我们的腿足足走了15公里。我明显地感到,从这次远足中我带回的是腰酸背痛,而不是半打鹌鹑。
突然,响起了一阵沙沙声,我张惶失措了!这一次,确是一群小山鹑从一处灌木丛上飞起。全体齐射!随心所欲地开火!至少打出了15发子弹,包括我的子弹在内。
一声喊叫在硝烟中响起!我一看……
就在这一刻,灌木丛上方露出了一张脸。
那是个农民,右边的脸颊就像嘴里含了颗核桃似的鼓起着!
“好啊!一次事故!”勃雷蒂纽叫了起来。
“以前缺少的就是这个,”杜伏歇尔反驳说。
这就是这一如法典所说“一般的枪击伤害,非蓄意谋杀罪”启发他们想到的一切。而且那些人,一个个铁石心肠,向他们的狗奔去,用鞋跟连连猛踩被狗叼回来的那两只仅仅受了伤的不幸的飞禽,结束了它们的生命!我同样地祝他们快乐,——如果他们永不需要受到致命的一击!
而且,在这期间,那个当地人一直在那儿,肿着脸,无法说话。
但这时勃雷蒂纽和他的伙伴们回来了。
“好吧,那善良的人,他怎么啦?”马克西蒙以保护者的口吻问。
“当然罗!他脸颊里中了一颗铅弹!”我回答说。
“唔!这没什么!”杜伏歇尔接着说,“这没什么!”
“不!……不!……”那个农民说,他认为应该以一个可怕的鬼脸强调他的伤口的严重性。
“可是谁那么笨手笨脚损害了这个可怜虫?”勃雷蒂纽问,他的询问的目光最终停在我的身上。
“您没有开枪吧?”玛克西蒙问我。
“是的,我开了枪……跟所有的人一样!”
“那么,问题就在这里!”杜伏歇尔叫了起来。
“您打起猎来跟拿破仑一世一样笨手笨脚,”蓬克鲁埃接着说,他憎恨那个皇帝。
“我!我!……”我叫了起来。
“只可能是您!”勃雷蒂纽严肃地对我说。
“肯定的,这位先生是个危险的人!”玛蒂法接着说。
“一个人还是新手时,”蓬克鲁埃补充说,“应该拒绝邀请,把邀请退回去!”
说完这,三个人都走开了。
我明白了。他们把那个受伤的人留给我结帐。
我执行了。我取出钱包,我给了那个善良的农民10个法郎,他右边的脸颊立时消肿了,毫无疑问,他吞下了他的核桃。
“好点了吗?”我对他说。
“啊,那儿!……那儿!……我,被打中了!……”他回答说,把他左边的脸颊鼓了起来。
“啊!不!”我说,“不!这一次有一边脸颊就足够了!”
我走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