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碎虚空》六八
方典毕生还是首次见到这等惊人武功,即使是自己敬若天神的飞马会会主哈漠沙,比起此人还是万万不及,不要说为手下报仇,就算是想也不敢。
厉工若无其事,继续喝茶。
方典道:“这位高人贵姓大名,还请见告。”他现在说的是场面话,日后也好向会主交代。
厉工面无表情。
传鹰心知他动手在即,忍不住喝道:“滚!”这一声如巨锤一样,全场各人心头一震。
方典知机得很,立即退出门外,其他人也恨爹娘生少对脚。一下子全部退去,真当得上来去如风这个形容。
隔台那带头的矮壮汉子起身道:“在下甘陕帮谢子龙,今日有眼无珠,不知高人在座,并得以仗义出手,谨此致谢。”
厉工一言不发,自顾自在喝茶。
谢子龙对厉工的高深莫测亦极忌惮,深恐一下言语得罪,惹来杀身之祸,拱了拱手,率领手下离去。
霎时间整座酒家,只有厉、传两人。
传鹰见厉工一出手震慑全场,依然无一丝得色,知道此人全心全意,将一生的目标放在与无上宗师令东来的较量上,其他世俗的一切名利生死,全不放在心上。
传鹰忍不住冲口问道:“厉兄昔日与令东来一战,内中情形,可否见告。”
厉工面容一动,两眼望着传鹰,精芒暴闪,过了好一会,轻垂眼睑,望向碧绿的茶水,缓缓道:“在遇到令东来之前,本人纵横宇内,顺我者昌,逆我者亡,傲视当世。”
说到这里,停了下来,陷进了回忆之中。
这时风沙从门闩处吹了进来,把酒家的油灯弄得闪烁不定。
偌大的空间内,除了厉、传两人外,便只有二十多张空台子,情景诡异。
厉工长长吁了一口气,续道:“那天早上,我在临安郊野的一所别院内静修,忽然一阵箫声,从山顶处传来,如在天边远方;低回时,如耳边哀泣。箫声若即若离,高至无限,低复无穷,已达箫道之化境。”
厉工面上露出沉醉的神色,显然当时他被箫声感动非常,至今难忘。
厉工望向传鹰,眼中露出兴奋的神色道:“于是我知道,那是令东来到了。我也不知道自己当时为甚么会知道。今天我知了,我也到了这种心灵传感的层次,当时他已经做到了。”
厉工眼中露出一种崇敬的神色。
传鹰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就是厉工这次找令东来,并不是因为自己曾被击败,所以要矢志报仇,而是他太怀念那经验,要再去经历多一次。
厉工淡淡一笑道:“你明白了?”
传鹰默然不语。
厉工仰天一声狂笑,震得所有油灯一阵狂闪。
外面的风愈刮愈大。
酒家内静如鬼域。
狂笑倏然而止,厉工眼角有点温润,道:“这个世界能令我动心的事物非常少,但对于与令东来再见真章,厉某却是没齿不忘。当时我一听到箫声,立即冲出别院,找寻声音的来源。奇怪得很,当时随我同在别院的,还有其他教派的弟子和与本派有关系的朋友共二十多人、我居然一个不见。箫声飘忽不定,我在山野间四处追逐,始终未能找到吹箫之人。”
厉工顿了一顿,又道:“我无功而返,别院内仍是空无一人,当时我已经筋疲力尽,意冷心灰。坐在静室内,静候令东来的大驾。这刻箫声忽止。”
传鹰见到厉工脸上现出惊畏的神色,知道这一代宗主陷入了当时情景的回忆内,重新经历当日的事物。不知有甚么情形,能令他回忆起来也觉得惊畏?
厉工续道:“就在这时,有人在门上敲了三下,我立即提聚全身功力,准备与令东来拚个生死。当时的形势,真是千钧一发。”
厉工望向传鹰,摇头道:“结果我并没有攻出那一击。进来的是我的第二徒。我连忙质询他们到了那里。他说他们如常一样,都聚集在别院内,没有人听到箫声,没有人见过我来回狂奔,一切也如常,没有丝毫特别。”
厉工露出一丝苦笑:“你一定以为我是走火入魔,故满脑幻象。请让我给你看一样事物。”
说完便解开包袱,将一件白袍拿了出来。
白袍的背后画满了各种姿势的人像,旁边密密麻麻写了很多蝇头小字。
传鹰留心一看,都是先有一式,然后再述说那一式的破法。
字形龙飞凤舞,满布白袍的背后。
厉工道:“当时我穿的就是这件白袍,背后给人画了这许多东西,居然一无所觉,你看看。”把长袍的左下 给传鹰看。
传鹰看到左下角尽处写着:令东来破除阴癸派天魔手七十二式,特为君贺。
厉工道:“他那破解之法,妙绝天下,至今仍不能想出更好的破解方法。如果我不是修成紫血大法,根本连尝试见他的勇气也没有。”
厉工又道:“其实我只想见见他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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