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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荒传说4》一七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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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一章 榴阁午宴

  燕飞的心绪并不安宁,原因来自多方面,因与果间相互影响,构成一张命运之网,只要是处身在这生死之局里,便无人能幸免。

  今早他感应到孙恩,孙恩的精神力量更庞大了,令他生出天地之大,却无处可遁的感觉。他当然不是想逃避,因为既然避无可避,只有面对。不过孙恩的大有精进,的确是他想不到的,显示孙恩亦被仙门启发,令他的黄天大法臻至人间世的极限,完全超越俗世的武技之上。达到“夺天地之精华”、“天人合一”的至境。

  他之所以有逃避之心,并非害怕孙恩,只是希望能尽早赶返边荒集,应付秘族的入侵进犯。

  他比任何人清楚秘族的破坏力,明白他们行事的方式,因为他们并不受一般人接受的道德礼法所规范。

  万俟明瑶对他造成如此严重深远的伤害,故因他的忘情投入,更因他察觉到她在玩弄自己的感情。

  对万俟明瑶来说,他燕飞只是顺手拈来,弃之不可惜的玩物,这醒悟彻底地损害了燕飞的心。在离开万俟明瑶前,燕飞举止一切如常,没有说过半句责怪她的话,悄悄的离开。

  当时万俟明瑶扮作龟兹国的贵族,到长安来表演龟兹名冠天下的乐舞,随行者有个叫向雨田的人,他才是万俟明瑶的真正情郎。

  他从未和向雨田交过手,却感到向雨田的武功不在万俟明瑶之下,这纯是高手对高手的感应。

  撇开武功不论,向雨田不论思想、行为、处事都与别不同,从外貌到性格,均充满魅力,是一种近乎妖异的魅力,令他成为非常独特、充满个人风格的一个人。

  事后回想,万俟明瑶看上他燕飞,一半或许是出于男女间的吸引力,另一半肯定是要刺激向雨田,使他妒忌。

  但向雨田却似对万俟明瑶和他之间火热的关系视若无睹,还对燕飞颇为友善亲近,常和燕飞谈论他千奇百怪的念头和想法。

  到有一天燕飞终发现万俟明瑶和向雨田的真正关系,而自己只是夹在中间的大傻瓜,伤透了心的燕飞晓得再不可以留下来,只好一走了之。

  他从没有想过与两人会有再见的一天,可是命运却不肯饶过他,且是没有选择的敌对关系。

  如不能打垮秘族,边荒集肯定完蛋,拓跋将变得孤立无援,慕容垂会成为胜利者,千千主婢将永远是慕容垂的俘虏。

  在这样的情况下,孙恩成为他最头痛的问题。

  ***

  慕容战来到北门,卓狂生、江文清、拓跋仪、姬别、红子春、高彦、姚猛、阴奇、方鸿生、刘穆之等全聚集在那里,另外还有数十名荒人兄弟,人人没精打采的。

  慕容战皱眉道:“追不到吗?”

  阴奇叹道:“真令人难以相信,他一直跑在我们前方,竟愈跑愈快,马腿都没法追上他,到他奔进一片野林内,我怕他会在林内偷袭,所以下令取消追杀的行动。”

  姚猛道:“这是甚么武功,短途内快过马儿没有甚么稀奇,但十多里的长程仍胜过马儿,我真是从来没有听过。”

  慕容战道:“这是一种‘血解’的奇功,借流血而催发身体的潜力,故能人所不能。”

  众皆愕然,朝他瞧来。

  江文清道:“慕容当家怎知道的呢?”

  慕容战举起左手持的剑,苦笑道:“是朔千黛告诉我的,这把剑的主人叫向雨田,是万俟明瑶外秘族另一出类拔萃的高手,武功另有师承,奇功秘技层出不穷。咦!为何不见镇恶兄?”

  方鸿生道:“他不肯放弃,坚持继续追敌,我们只好由他。”

  阴奇道:“他是个好汉子。坦白说,当我看着那叫甚么向雨田的秘族高手愈跑愈快的背影,心中的寒意不住增加,若要我孤身去追他,我真的没有勇气。”

  众人心中均感受到那种来自恐惧的寒意,阴奇可不是一般的江湖好手,而是经历过大风大浪,屠奉三倚之为臂助的第一流人物,连他也对此人心生惧意,可知向雨田是如何了得。

  卓狂生有感而发的道:“此人的奇功异术固是教人意想不到,但最令人震骇是他随机应变的智慧,一天此人不除,边荒集实难得安宁。”

  刘穆之仍是那副气定神闲的样子,微笑道:“现在主动权仍操在我们手上,至少逼得向雨田逃离边荒集。镇恶兄亦不是徒逞匹夫之勇的人,他敢继续追去,自有他的看法和把握,我们不用为他担心。”

  卓狂生道:“到我的说书馆去,当街这么大堆人围着说话,会吓怕人呢。”

  ***

  拓跋策马驰出平城,望西而去,长孙嵩和叔孙普洛紧追左右后侧,百多骑亲卫略落后方,踢起尘土卷上半空。

  西北风阵阵刮来,吹得扬起的尘屑在空中飘散。

  这两天天气转寒,看来第一场大雪也不远了。

  拓跋的心有被烈火灼着的感觉,连他自己也有点弄不清楚原因。

  接到楚无暇携佛藏回来的消息,他立即派出长孙道生和崔宏,率领二百名精锐,到盛乐护送其中一批黄金到平城来,稍后再送往边荒集去。

  他是有栽培崔宏之意,让他多熟悉这一带的地理环境。

  拓跋根本从未想过在现今的形势下,竟有人敢打他车队的主意。现在慕容详和慕容宝均龟缩往中山,由盛乐至平城、雁门都是他势力笼罩的范围,谁人敢在太岁头上动土呢?半刻钟前,他接到快马飞报,车队在黎明前遇袭,敌方虽只百多人,但人人武功高强,且施袭前没有征兆。全赖楚无暇、长孙道生和崔宏率众拚死反击,杀退敌人,不过己方已折损近五十名战士,可谓死伤惨重。

  楚无暇、长孙道生和崔宏都受了伤,其中又以楚无暇伤势最严重。

  究竟从甚么地方忽然钻出这么厉害的敌人来?楚无暇绝不是才微智浅的人,她身兼竺法庆和尼惠晖两家之长,纵然燕飞想杀她亦要用尽浑身解数,何方神圣能厉害至此?他弄不清自己的心情,是因忽然冒出这批神秘的敌人烦躁不安,还是运金的马队被袭而震怒,或是为楚无暇受伤而心生焦灼。

  最令人惊讶的是敌方没有留下死伤者,益发使人感到敌人的诡异。

  对方是如何晓得有运金的车队呢?如果没有长孙道生和崔宏去接应,情况更不堪想象。

  忽然间,拓跋晓得辛苦争取回来,刚建立的一丁点优势,正受到最严厉的挑战和考验。

  ***

  石榴红似火,桔香满殿堂。

  榴火阁位于御花园内御池之北,殿阁四周植满石榴、桔子、槐树和杨树,树绿榴红,悦目沁心,美景如画。

  从榴火阁朝御池方向望去,见到的是御园对岸亭台楼阁曲径回廊相绕,奇石怪树互相衬托,意境幽远。

  榴火阁为鸳鸯厅的结构,东西两厅各有梁架,从内看是两个屋顶,外檐却是一个飞檐翘角的歇山顶,厅内用屏风分开。司马道子为了招呼刘裕等三人,把屏风移走,两边厅合成一个大厅。

  陪客除司马元显,尚有司马道子两名心腹大将司马尚之和王愉,显示出司马道子对这个看似随意的午宴并不等闲视之。

  刘裕目光投往阁外植满莲荷的御池上,心中却在想着刚才见大晋皇帝的情况,颇有感触。

  司马德宗看似十六、七岁的年纪,穿上龙袍,望之却不似人君,两眼一片茫然之色,似是看着你,但更似是视而不见。天气虽然开始转凉,他却穿上御寒的厚棉衣,好像外面正下大雪,最难捱是燃着了火炉,教伺候他的宫娥太监、来见他的人都要一起受苦。不知他是拙于言词,还是在言词表达方面有障碍,除了点头表示同意外,一切由司马道子代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