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战在野2》一二
§第六卷 第十五章 兄弟碰头
往昔的好日子又似回来了。
龙鹰和万仞雨并排坐在洛水南岸的斜坡,看着大小船只在前方穿梭往来。他们第一次的深谈便是在同一位置发生,那时仍未晓得梦蝶夫人就是花间女,还相约到棋圣的棋园参加盛会。眨眼间,两人各自成家立室,心境也与其时大有分别。
他们再不用头痛李显回朝的问题,却在为李显回朝后的情况苦恼。
对征战塞外的军事行动龙鹰大概地描述,但对现时宫内的情况,龙鹰是力求详尽,将大江联的“入侵”说个一清二楚,花了他整个时辰来向万仞雨交代。
万仞雨长长吁出一口气道:“情况比我想象的恶劣百倍。”
龙鹰大喜道:“那你是站在我的一方了。”
万仞雨不悦道:“这是什么鬼话?我不站在你的一方,该站在哪一方?”
龙鹰叹道:“因为你一直是李显的一派,师门又为太子党的骨干,做人更立场鲜明,不会因任何人而违背自己的原则,很难怪我担心呢。”
万仞雨道:“只要你不再去刺杀李显便成,我会和你共进退。现在我们最大的敌人非是大江联而是武氏子弟,只要能将他们清洗,韦妃将孤掌难鸣,不可能有作为,比之圣上的手段她是差远了。”
龙鹰不同意道:“你低估了韦妃,是因你高估了李显,我的感觉是不论李显在哪个位置,他仍沉溺在自己狄窄的天地里,最重要是安逸地享乐,希望眼前的情况可永远持续下去,别人为他焦急,他却是毫不在意。这样的一个人,会任从围绕身边的人摆布,只有打进他的小圈子去方能影响他。”
万仞雨微笑道:“你这般悲观,皆因不明白我们这边的情况,武氏子弟虽多人掌握兵权,却是似强实弱,皆因下面的将领均对他们不心服。时机来临,我们会将他们连根拔起,一个不留。”
又道:“韦妃和武 的情况大不相同,当时没人想过武 敢冒天下的大不韪坐上九五至尊之位,故被她长期掌权,不住杀戮和排除妨碍她执政的皇族和重臣,成立她的执政班子。今次我们是早有预防,韦妃只要有任何异动,我们会杀进宫内。明白吗?”
龙鹰叹了一口气,默然无语,万仞雨讶道:“仍不同意我的看法吗?”
龙鹰苦笑道:“因为我忽然发觉你像小弟般对宫廷斗争完全是门外汉,一切只是想当然。”
万仞雨承认道:“不要说皇宫,对朝廷我也是一知半解。大家兄弟,有什么话放心说出来,不用介意我的颜面。”
龙鹰道:“凭我对宫廷并不透彻的理解,确很难说服你,唯一可以想到的,就是在皇宫内起事绝不容易,上头怎么想是一回事,下面的人只会恪守规矩,天子对他们具有无限的威权。只要韦妃懂得巧妙运用李显做挡箭牌,她将稳如泰山,任何敢冒犯她者会被打为叛贼。你要清剿武氏子弟吗?她会借机清除所有反对她的人,通过李显这个傀儡,韦妃可以为所欲为。”
万仞雨沉吟思索。
龙鹰道:“如果事情这么容易解决,胖公公不会力劝圣上不要轻举妄动,对未来也不会如此悲观,在这方面胖公公走过的桥要比我们走的路还多。从军事的角度看,皇宫等于由无数坚垒组成的军事重地,重重岗哨,处处关防,各有职责,违者是叛国欺君、诛家灭族的大罪。宫内更有左右羽林军和飞骑御卫的卫所,韦妃只要将自己的人安插在关键位置,何惧你起兵造反?当李显从东宫迁往宫城,成为名正言顺的大唐皇帝,任何叛乱均不会得到下面的支持,整个军事系统与他们夫妇结合为一,此正为韦妃与武三思搭上的主因,各取所需也。你道我想杀李显吗?作出这个决定前我痛苦得想自尽。”
万仞雨道:“杀武三思又如何呢?”
龙鹰道:“这家伙比任何人更怕死,且清楚自己的处境,出入都有大批高手护驾,要杀他只会比杀李显易上一点点,韦妃则更是休提,光要过妲玛和宁采霜两关。”
万仞雨终于同意,道:“我是太天真了,现时只好将矛头先指向大江联。”
龙鹰道:“小不忍则乱大谋,我绝不可以暴露身份,否则会失去‘王庭经’巧妙制衡韦妃和大江联的妙用。这个斗争的游戏必须透过‘王庭经’和‘范轻舟’去进行。”
又问道:“现时你在太子集团里占着的是怎么样的一个位置?”
万仞雨苦笑道:“你比我更清楚李显的脾性,我又不会投其所好,韦妃则因我和你的密切关系而顾忌我,所以见过两次面后,我再没兴趣到东宫去。”
压低声音道:“我见过隆基,还和他畅谈了整个晚上。”
龙鹰问道:“他有什么话说呢?”
万仞雨道:“大部分时间在谈你,亦因你而论及塞外的形势,隆基确是个有抱负的人。武 肯接受你的选择,我对她完全改观,明白她确有为天下着想的诚意。”
接着皱眉道:“我们这样偷偷摸摸的见面始终不是办法,我会变得投闲置散,终日无所事事。”
龙鹰头痛的道:“可以有什么办法呢了!”万仞雨道:“我们需要的是一个事件,将我们拉扯在一起,这方面由我去想办法。你这几天有何特别的事呢?”
龙鹰道:“较特别的是明晚欢迎李智机的国宴,你和他是旧识,便通过他来介绍我们认识如何?”
万仞雨道:“这种礼貌性质的引见不足以构成我们伙伴的关系,我们因此忽然密切往来会惹起疑心。在国宴前你会否到宫外去呢?”
龙鹰道:“明天我要到宫外办两件事。”遂将武攸宜和香霸的事说出来。
万仞雨沉吟道:“我和你都清楚武攸宜是怎样的一个人,怎会忽然胆敢违抗圣上的命令?”
龙鹰哂道:“当然是令他疯狂的美人儿的性命危在旦夕,令他不得不来请我出手,如非情况不容许,他今天早押我去治病了。”
万仞雨沉声道:“我嗅到阴谋的味道,的确低估了大江联,他们第一个要杀的人正是你,因为你已成了他们秘密进行的某项阴谋的障碍,故先下手为强。”
龙鹰一呆道:“我倒没想过,因为目前并不是杀我的最佳时机,杀我最好待老子去云游的时刻,难道静候十天的耐性亦欠缺吗?”
万仞雨道:“如果明天真有人伏击我们的丑神医,等于间接证实大江联的阴谋会在几天内发动。”
龙鹰道:“杀不死我又如何呢?”
万仞雨道:“只好把发动延后。你表现得愈高明,他们对你愈有顾忌。唉!他们可想出什么阴谋诡计呢?真教人想不通。”
龙鹰道:“肯定与用毒有关系,否则何用惧我?”
万仞雨道:“理该如此,如果我猜个正着,这就是我们最需要的‘事件’。”
龙鹰唇角逸出笑意,道:“且是天衣无缝,但武攸宜难免要给圣上骂个狗血淋头。”
两手探出手掌,坚握在一起。
龙鹰偷进上官婉儿的府第,驾轻就熟寻到大才女的香闺,穿窗入内,美人儿正对镜卸妆,穿的是轻柔单薄的丝质睡袍,该是因等得不耐烦,正要上榻就寝。闻声头也不回的道:“坐!”
龙鹰坐在窗旁的椅子里,看着她铜镜里的反映,叹道:“我真不知该从何说起。”
事实上他早有腹稿,这么说是要令上官婉儿错觉以为他没有预先想好说辞。想起以前与她郎情妾意,怎猜到今天会发展至此等尔虞我诈的关系。他们间非是没有情意,只是被更大的利害关系完全覆盖了。
上官婉儿透过铜镜的反映看他,两手轻柔地梳理垂瀑般的乌黑秀发,淡淡道:“那就由你和法明扮鬼扮马到房州去刺杀太子说起。”
龙鹰没想过这么远,猝不及防下差点哑口无言,幸好灵机一触,思路立即转活。
道:“此正为圣上肯答应胖公公和我让太子回朝的唯一条件,就是没有了韦妃的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