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战在野2》八
龙鹰头皮发麻的接着,打开一看,入目确是地形图,虽然认不出是什么地方,但看形势该为厉鬼城。宝藏用一个圆圈标示出来,比博真的精细多了,当然没半点近似。
载宝羊皮古旧残缺,肯定比龙鹰和军上魁信两人的年岁加起来还要老。
如果让博真看到这东西,真不知他会羞惭和伤心至何等程度。龙鹰的心直沉下去,如果宝藏是在厉鬼城内,他们的寻宝大计势成泡影。
军上魁信道:“羊皮是真的,地图则是我请能仿古的高手画上去,看来骗倒龙兄了,五两黄金确是物有所值。”
他的话有如醍醐灌顶,雪中送炭,也如照进冰天雪地里来的火热阳光,令龙鹰宛似从永没有尽头的梦惊醒过来,刚才只是一场噩梦。
大上大落的心情,使他一时间说不出话来,脑袋一片空白。
军上魁信叹道:“廷哈撒现在的情况,是我没想过的。唉!他们都要死,但我亦无能为力。”
龙鹰心中感动,纵然经历巨变,仍没有改变他做人的原则,仇恨没有吞噬他的本性。
他的三个仇家――军上魁信、遮弩和边遨,能使他具好感的,只有军上魁信一个。在龟兹城外的小湖,当时军上魁信误以为他已葬身湖底,说出请他安息的悼词,仍似在昨天发生。
筚篥声逐渐消竭,可是因之而来某种挥之不去的哀愁,还是萦绕胸臆之间。不知是否受军上魁信情绪的影响,龙鹰不由地思索一个平时绝不会想的问题,就是为何悲哀的调子总是比欢乐的调子更感人,如能夺魄勾魂?原因会否是人生的本质根本就是由无奈和孤凄编织而成,任你如何春风得意,悲哀的调子总能触动到至深之处。
龙鹰道:“你的心愿是要杀匐俱吗?”
军上魁信如说别人的事般,不含感情的道:“大汗虽是决定的人,但如不是匐俱煽动大汗,又自告奋勇亲自领兵来屠杀我和族人,我顶多是投闲置散。多年来,我对他们父子忠心耿耿,立下大小功劳无数,今次虽未竟全功,但已为遮弩和边遨营造出最佳的形势,纵然有错漏,仍罪不致死。”
龙鹰歉然道:“是我累军上兄的。”
军上魁信往他瞧来,用神打量他,挤出个勉强的笑容,算是正式打招呼,苦涩的道:“最不该为此道歉者,正是龙鹰。不让我们得逞,是天公地道的事。匐俱一向顾忌我和凝艳的关系,又怕我的部落日趋强大,只看什么时候会出事。这是我们突厥族的大弱点,你们中土人最善于利用,否则恐怕我们早兵临大江。”
龙鹰将假藏宝图卷起拿着,忽然心中一动,问道:“你将此羊皮卷给我,我或有办法救回下面部分的人。”
军土魁信现出个心力交瘁的神态,道:“我从没有想过,在大汗倾尽全力下,又出动像参师禅、戈征般的高手,由最出色的大将丹罗度领军,加上薛延陀人助阵,仍碰得焦头烂额。拿去吧!这个假卷于我再没有用处。”
龙鹰讶道:“军上兄的消息很灵通。”
军上魁信的目光投往亡命河,道:“我只是晓得突厥的部分,因为突厥族内其他的大酋头里,不乏同情我的人,其余是猜出来的。只看龙兄完好无恙的从斜道入城,便知丹罗度未能占得便宜。”
接着续道:“龙兄是任我千猜万想,绝想不到会在这里现身的人,究竟所为何事呢?”
龙鹰将事情扼要道出,然后道:“所有谣言,都是由军上兄一手炮制出来的,对吗?”
军上魁信坦言道:“谣言由我散居各地的本族人传播,我则负责干掉韩颜和他的手下,再移尸到往不管城的路上,故布疑阵。可惜人算不如天算,颉戛斯和回纥忽然在边境屯军,匐俱和他的金狼军匆匆撤走,令我刺杀匐俱的行动功亏一篑。”
又道:“韩颜是死不足惜,早被匐俱收买,暗里做尽坏事。”
龙鹰道:“匐俱并没有真的撤退,只是由明转暗。”
遥指对岸的神庙,续道:“匐俱一方的高手肯定来了,且是顶尖儿的人物,因为我的一个伙伴忽然失踪,该是遇上他们,被设陷围攻,此人武功不在我之下,对方可以有什么特别厉害的高手呢?”
军上魁信惨然道:“在这样的情况下,我的行动将变成自寻死路。人总是要死的,轰烈战死,怎都好过苟且偷生。”
接着勉强集中精神,思索道:“大汗为鼓励武风,曾亲手拟定一个高手的排行榜,入选者当然须是本族的人。大汗亦因此榜征询其他人的意见,故这个罗列二十人的高手榜,颇得族人认可。”
又再朝他望来,双目回复了点生机,道:“我排在第三,龙兄交过手的戈征排在第六位,匐俱高他一级,排在第五位。”
龙鹰骇然道:“竟还有胜过军上兄的高手?不会是丹罗度吧?”
军上魁信答道:“丹罗度排第四位,排次席的是大汗金狼军的统帅莫哥,善用长兵器,使起来有鬼神莫测之机。但据凝艳说,他真正的拿手兵器是长柄单面刃的陌刀,你们汉人称之为偃月刀,刃长三尺,但柄比刃还要长多一尺,只因他深藏不露,突厥第一刀手之名,方会落在戈征身上。”
龙鹰道:“难怪我的伙伴吃不消,这次极可能是他来了。”
黑夜终降临山原,野火宴的三十堆熊熊燃烧的篝火,格外夺目,过半人已聚集在野火宴的范围内,隐隐传来烤肉的浓重气味。
军上魁信讶道:“龙兄又说敌人会在野火宴举行期间来袭,为何仍有时间在这里和我说话呢?”
龙鹰好整以暇的道:“未见到我,敌人怎会动手呢?”
又道:“最佳的偷袭时刻,是众人饮醉食饱之时。”
军上魁信道:“匐俱是个卑鄙的人,我怕他会下毒。”
龙鹰道:“有我龙鹰在,谅乐载文不致于这般愚蠢,下面的全是老江湖了,对风归一等又有戒心,会事事小心,军上兄仍未说出高踞首席者是何方神圣。”
军土魁信深吸一口气,好像藉此壮胆方敢说出来,道:“他的名字叫拓跋斛罗,大汗恭称他为‘无上师’,地位有点像百年前的毕玄,匐俱和戈征同为他教出来的出色弟子。我从未见过他与人动手,可是不用动手我自知远及不上他,即使他活勾勾站在你前面,你也掌握不到他,就像他只是个幻影,如此武功,我未曾从别的人处感受过。”
龙鹰倒抽一口凉气道:“我的娘!为何从来没听人提起过他呢?”
军上魁信道:“大汗有令,晓得他者均须守口如瓶,不准泄露,龙兄要我说出来,我仍免不了心内犹豫。”
龙鹰压下波动的情绪,道:“我单独一人很难成事,军上兄必须振作起来,化悲愤为力量,我们汉人有所谓‘留得青山在,哪怕没柴烧’,军上兄如肯全力助我,下面的人都会很感激你。”
军上魁信沉声道:“我实在没法出卖自己的族人,但这些人因我而来,故在此事上,只要我能办到的,我都会做。”
龙鹰大喜道:“这就有希望了。”接着说出自己的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