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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战在野3》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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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卷 第三章 借刀杀人

  御书房。

  武听罢,离开龙桌,在侧坐一旁的龙鹰面前负手踱方步,不时龙眉轻蹙,沉吟半晌后,道:“你有将想法告诉胖公公吗?”

  龙鹰道:“公公赶着到观风殿去打理国宴的事宜,只说了几句话。”

  武悠然止步,面向龙鹰道:“太医对政治仍是非常稚嫩,将事情想得太简单了,从台勒虚云过往表现出来的智慧手段,此人不也雄才大略,且精于阴谋诡计,没有一个行动不是经过深谋熟虑。”

  龙鹰虚心道:“臣子想漏了什么东西呢?”

  武道:“太医想漏了朕应有的反应。”

  龙鹰愕然道:“对!臣子确没有就这方面思考过。”

  武来到他左边的椅子坐下,微笑道:“朕会如何反应呢?”

  龙鹰道:“天威难测,臣子怎晓得圣上会如何反应?”

  武哑然笑道:“朕给你气死了,想不到便是想不到,却说成这样子。台勒虚云最厉害的地方,就是刺杀攸宜一事不论成败,他仍会得到他想达致的效果。”

  龙鹰搔头道:“可以有怎么样的效果呢?”

  女帝轻描淡写地道:“他在逼朕封杀他的大江联。”

  龙鹰如梦初醒,暗呼厉害。

  他确属政治斗争新丁,看事情只看表面,没顾及形势的变化,更没想到刺杀武攸宜一事可产生的效应。

  天下的形势,或精确点说是塞外的情况,已和龙鹰率大周和吐蕃的联军远征突厥前截然有异。

  只要想想奚王李智机正在神都作客,比当年尽忠和孙万荣凌逼东北疆界,默啜则在后面煽风点火,便知过去几年内外形势变化之大。

  以前西域诸国,在默啜的手段下是一盘散沙,强大的突骑施且被分化陷入内战,就在眼看默啜快将得逞前,他龙鹰率兵远程奔袭,转战千里,先击垮热魅人和薛延陀马贼,破丹罗度于鹿望野,兵锋直指拿达斯要塞,连威名赫赫的莫哥亦要在沙陀碛吃大亏而回,自己的声势已是如日中天,只有蠢材方敢来惹他龙鹰。

  现时西域诸国已联成一气,只要龙鹰振臂高呼,诸国将团结在他的旗下。这是以前未之有过的情况,不但默啜须改变策略,台勒虚云更要因应新形势,调整旧策。就此他作出两个关键性的决定,体现在两个表面上没有关系的刺杀行动里,就是要杀死范轻舟和武攸宜。事实则是二而为一,两个行动均针对大江联内部的矛盾而发。

  政治正是因应不住出现的新情况而作出应对的调整改变,台勒虚云在这方面乃高手里的高手。

  大江联趁天下大乱之际揭竿起义的原始想法不但再不可行,且极之愚蠢。李显回朝后,人心安定,失去了动乱的诱因,大江联的起义只属地方上的小风波,难以掀起波澜。即使默啜不惜一切的南下作报复性的入侵,最后只会惹出待在高原的他,徒然予自己一个掌握军权的机会。

  在如此全新的形势下,大江联反变成台勒虚云沉重的大包袱,劳心费力,尾大不掉。

  从台勒虚云因此而作出的应变,尽显此人的才智。他是要壮士断腕,一举毁掉由他开创的大江联,彻底解决突厥化的汉人和突厥人间的矛盾,又可加深突厥人与中土汉人的仇恨,一箭数雕。

  首先,台勒虚云要杀的是宽玉,因为如让宽玉逃返塞外,将情况尽告默啜,肯定会破坏默啜和台勒虚云的关系。台勒虚云不但要杀宽玉,还要尽杀大江联内的突厥族。

  龙鹰可以想象台勒虚云狠起心肠下这个决定时心底的矛盾和痛苦。他不但非是冷血之徒,且是感情充沛,当日在花简宁儿的葬礼其真情流露的情景,仍是记忆犹深。

  要将宽玉和手下赶尽杀绝,首要条件是切断宽玉死中寻活任何的可能性,使他变得孤立无援,正在这样的情况下,台勒虚云起了杀“范轻舟”的念头。

  杀“范轻舟”和武攸宜,实是二而为一的事。先断去宽玉的最大助力,然后公然行凶干掉武攸宜,激怒武,借她之手铲除宽玉和其手下,一了百了。

  可是两个刺杀行动先后失败了,台勒虚云还有何手段呢?不过正如女帝说的,刺杀武攸宜的行动不论成败,仍会带来台勒虚云预期的后果。

  龙鹰深吸一口气道:“明白了!”

  武以寒如冰雪的语气道:“如果邪帝不能说出个所以然来,朕会自行去决定如何处理此事。”

  龙鹰立告头痛,自己对人性的了解,远及不上台勒虚云,没想过女帝亦可变成一个问题。而武明知台勒虚云在惹怒她,仍没法咽下这口恶气。她肯问自己,表示她虽然在盛怒里,尚可保持一点灵明。

  龙鹰明白她脾性,不敢拂逆她的龙心,只能顺势而行,道:“师弟就来个将计就计。”

  女帝忍俊不住地笑道:“只看你说话时两眼转动,就知你是言不由衷,说的一套和心中想的一套是两回事。太医可知已犯下欺君之罪?”

  龙鹰心中涌起奇异滋味。

  女帝现在的纵容自己,一如她以前纵容薛怀义、武承嗣和现在的张氏兄弟。她非是不晓得他们讲一套做一套,但偏爱视如不见,原因是她太寂寞了。在宫廷朝廷的环境里,母子可变成仇敌,故以武英明神武亦不得不寻觅可宠信的对象,且要盲目相信自己虚假的判断。

  当然,他龙鹰与其他女帝宠纵者最大的分别,是自己真的是为女帝和大周着想。

  想通此点,坦然道:“圣上恕罪,小民只因心中另有想法,更怕与圣意相违,故说起话来变得怪怪的。”

  女帝和颜悦色的道:“那就给朕坦白说出来。”

  龙鹰沉声道:“因为师弟认为今次新潭事件,实为台勒虚云借刀杀人之计,毒辣绝情,针对的是大江联内以宽玉为首的突厥人派系,请师姊明鉴。”

  武淡淡道:“邪帝是对大江联的突厥人生出感情了,对吗?”

  龙鹰苦笑道:“又给圣上看穿。”

  女帝默然片刻,轻轻道:“若连这个人情亦不肯卖给邪帝,朕便是寡情薄义,师弟来教师姊怎么办好了。”

  龙鹰如放下心头大石,知道闯过了返神都后最难闯过的一关。只要女帝一天坐在帝座上,她仍是朝内朝外任何事情的核心和关键。

  龙鹰回到太医府,符太独坐厅子里,一脸思索的神色。

  龙鹰到他旁坐下,随口问道:“徒儿在想什么东西?”

  符太正容道:“我正在想人这东西。”

  龙鹰一呆道:“人?指的是谁呢?”

  符太道:“不是某个特定的人,而是泛指所有人。”

  稍顿续道:“天下这么多人,为何每个人都不同呢?”

  龙鹰好奇问道:“徒儿想到答案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