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战在野4》四
从高空回落的台勒虚云一拳下击,龙鹰猛提一口真气翻滚开去,险险避过背心被命中,全身骨碎的死祸。
台勒虚云凌空打了个跟头,足落地面,仍是站得稳如山岳。
龙鹰刚滚至离山崖边缘半丈许处,勉力提气,跳将起来,眼耳口鼻沾着鲜血,狼狈至极。
台勒虚云叹一口气,双目射出感伤的神色,手底却毫不迟疑,沉腰坐马,运拳隔空远击。
以身体的状况论,因着魔种惊人的疗效,龙鹰已回复大半,可是脏腑经脉受创之重,却远超以前任何一次负伤,没有十天八天休想复元,此时达不上交手前一半的功力。而对方正处于催动魔功的“激发态”,强弱之别,不言可知。
龙鹰的脑袋却比任何一刻更清澄明澈,左手收在身后,双脚不丁不八的站着,上半身微俯往前,右手迅疾无伦地朝前疾劈三下。
第一劈送出隔空掌劲,迎上仍离他逾半丈远的敌方拳劲,他的掌劲异常巧妙,像刀子破入拳劲里去,硬把对方拳劲往两旁卸开少许,令对方本是十足的劲道,被削弱至只余七成。
另两掌则是龙鹰鼓足余勇,没有任何保留,与力能击败他的可怕劲敌,放手硬拼。
台勒虚云出拳的一刻,同时前飙,以加强拳劲的力道。
当龙鹰第二掌的劲气隔空命中他的拳劲,龙鹰猛烈地摇晃一下,再喷出一口鲜血,台勒虚云只是速度稍滞,去势不变,高下明显分判。
“砰!”
两劲相交下,劲风横溅。
台勒虚云的拳劲在不可能下倏地加强,同时欺至龙鹰前方,龙鹰的第三掌刚好劈中他力能开山裂石,真气积聚下巅峰的一拳。
龙鹰惨哼一声,被他轰得如断线风筝般抛离崖缘,往崖底直掉下去。
台勒虚云亦被龙鹰临死前的反扑震得鲜血狂喷,往后挫退,连退十步后“咕咚!”一声坐跌地上,再喷一口鲜血。
龙鹰消失在他视野之外。
龙鹰虚虚荡荡的直往下坠,耳际的风声变成索命厉鬼的呼号,他的身体已不再有任何感觉。脑袋仍是出奇地灵明澄澈,比之以前任何一刻更清醒。
倏忽里,生前所有曾令他难以忘怀的情景倒卷而至。
与杜傲和众师兄的大江逃亡,打开锦盒取出《道心种魔大法》上下两卷,被花间女击毙的刹那,抵达神都,与端木菱在上阳宫观风门的邂逅,从武 的龙床上醒过来,乍见人雅,吻上小魔女的香唇,花秀美的高楼曲奏,高原大漠,彩虹和玉芷的停尸间,与美修娜芙的千里逃亡,南诏,花简宁儿的葬礼,一幕一幕以电光石火的高速展现心头。
“砰!”
烟花爆响的声音在上方传来,龙鹰勉力睁开少许眼帘,入目是一朵黄色的美丽光花。
但他没法意识到光花的意义,又与自己有何关连?
这是他死前看到的最后景象。
当他再睁双目,瞧到的是不住在下面扩大夹杂黄色充满秋意广被崖底的林顶。
来不及思索下,他已从上而下直撞入树林去,不知压断了多少横干枝叶,最后重重掉在铺积落叶的林地里,浑体疼痛,忍不住呻吟起来。
第一个念头就是再不会尝试死多一次,刚才实在太可怕了,差点没法“回来”。
第二个念头是记起临死前那朵天空上的光花,心忖如不赶快开溜,无瑕抵达时他只是白死了一次,最终仍是难逃敌人毒手。
接着他天然地晋入魔道两气同流合混的至境,经历过死亡的道气再非以前未能成气候的真气,变得像魔气般充盈生机,且再非真气,而是莫以名之的奇异能量。
从鬼门关走回来的一刻,体内受创的脏腑经脉满载离奇的生气和活力,以快逾数倍的高速复元,神奇至令他难以相信。
道 、魔气循环游走于经脉窍穴之间,每转动一次,都令他感到变得更强大,不可一世。
到十八周天后,龙鹰毫不费力地从地上站起来,感觉焕然一新。
不由透过树木的间隙朝上方的崖顶望去,心想台勒虚云理该仍坐在上面调气运息,如果立即赶上去,大有可能干掉他。
不过他并没有十足十的把握。
这个人太厉害了,夺命的一拳确尽得天地的造化,后劲如天地般无有穷尽,将他轰离崖缘的庞大真劲,即使他在全无损伤下恐怕仍分别不大,当然不会丧命,但肯定被重创。
从开始他便有这个“凭死避劫”的想法,且是为符太着想。
于小清庵一役领教过台勒虚云和无瑕连手的威力后,晓得不论是仙子、万仞雨、符太或他龙鹰,单独一人遇上他们,除了逃命外再没有其他方法,问题在能否成功开溜。
在有心算无心下,此形势对龙鹰一方非常不利。
这个情况在他变回“范轻舟”后更是尖锐化,如非魔种大发魔威,怕未抵竟陵已授首敌人的围剿里,亦为他争得一个与台勒虚云单打独斗的决战机会。
最理想当然是可以杀死台勒虚云,也知是难比登天,退而求其次就是令他负上在一段时间内没法出手的伤势,要办到当然须付出代价。
两败俱伤于眼前的特殊形势等于龙鹰的败亡,因至少尚有一个不在台勒虚云之下的无瑕在旁虎视。
唯一之法,就是学燕飞般经历第二次死亡,像他般从死里再生后,功力尽复,那他便如在没有损伤,不用付出代价下达成重创台勒虚云的战略目标,事后还可避过无瑕的搜索,施施然到牧场参与盛典。
技术就在如何调校自己的死亡。
正如女帝所说,如死前被斩去一手,复生后可重长出来吗?
这个可能或不可能,龙鹰想都不敢想,想一想亦要打冷颤。
他要办到的,是对方的杀着仅仅足够断他心脉,致他于死,又不能于他未死透前多补几掌,北博之巅提供了最理想的环境。
此时他并不急于离开,一来距日落西山尚有数刻之久;二来敌人为防他未分出生死便逃跑,会以北博为中心设置天罗地网,未摸清楚敌方布置贸贸然硬闯,遇上的是无瑕便糟糕透顶;三来是他仍然感到虚弱,有种大病初愈的易碎感觉。
他感应到无瑕了。
此时不躲起来,更待何时。
躲起来之前,则须制造假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