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明环3》一二
宇文朔问龙鹰,道:“在这样的险峡,哪些船种最能发挥威力?”
龙鹰微笑道:“最上之策,莫如随机应变,这是我从虎跳峡领悟回来的水战至理。”
又冷哼道:“我感觉到他们哩!”
龙鹰接着宇文朔递过来的强弓,拿在手上揣揣重量,喜道:“此为三百石的罕有重弓,足使我将箭射上峡顶。”
宇文朔欣然道:“得范爷赞赏,乃寒家荣幸。”
龙鹰道:“原来是贵府珍藏,小弟会小心保管,好原物奉还。”
宇文朔洒然道:“真的不必,不论如何珍贵罕有,始终乃身外之物,存毁有数,能为范爷所用,为它之幸。”
郑居中道:“朔爷说得好。”
离三门峡不到三十里,晓得敌人埋伏在三门峡,郑居中等六个竹花帮兄弟,紧张起来。郑居中更亲自在船首掌舵,以和龙鹰配合,他已从宇文朔处得悉“范轻舟”的真正身份,振奋欢喜。
符太从主船舱回来,道:“房内不闻呼吸吐纳之声,但我掌握到她仍在舱房内,该进入了渺冥潜藏的状态,养精蓄锐,静待时机。”
龙鹰恍然道:“难怪再感应不到她偷听我们说话,是听够了。”
宇文朔道:“她猜到田上渊在三门峡伏击我们吗?”
龙鹰道:“这方面很难说,或许比我们更早猜到,像台勒虚云这类雄才大略的人,必然对中土的地理形势了如指掌,于大河大江,下过一番工夫,且从老田与黄河帮的斗胜争雄,清楚老田的战略作风,从而掌握到老田行险伏击的位置,告知无瑕。”
符太道:“你说她听够了,指的是否我们搬家似的,将所有被铺杂物,全塞进最上层的一厅二房内,又淋上火油。”
龙鹰道:“正是如此,她虽听不到我们说话,却默默监察我们在干甚么,晓得再不用花精神在如何神不知、鬼不觉的弄沉我们的船,因知我们准备放火烧船。”
宇文朔皱眉道:“我们这样大张旗鼓,却不知会她一声,她怎么想?”
龙鹰道:“我是故意如此,好令她知难而退,大家异日好相见。刚才我离开舱房前,曾表示不回去与她说话,着她好自为之,以她的灵巧,当明白我意何所指。”
愈近三门峡,河风一阵紧过一阵,愈添大战即临的气氛。竹青号满帆航行,河风吹得桅帆“霍霍”作响,每下拂动,都像拂到各人心底里去。五位竹花帮兄弟,施尽浑身解数,保持船只在大河中央的航线。
宇文朔感触的道:“到此刻我方明白,在与北帮的战争里,黄河帮何以败得这么快、这般惨。剩瞧田上渊选三门峡这样的险地伏击我们,尽得地利,可见此人的气魄手段。不过,也是重蹈我们在飞马牧场马球赛的覆辙,根本不知面对的是甚么,以为胜券在握,却由头到尾给范爷牵着鼻子走。”
符太笑道:“老弟对那场马球赛,印象深刻。”
宇文朔哑然笑道:“老弟?大人久没唤在下为老弟哩!感觉亲切。”
接着肃容道:“大人所言甚是,确为如此,是没齿难忘,因是在下平生首场败仗,比之校场之战更深刻,谁不知鹰爷有鬼神莫测的手段,心里早有准备。可是,那场马球赛却输得不明不白,胡里胡涂,满肚窝囊气。”
郑居中目注前方代表三门峡黑压压的大片山岭,长长吁出一口气,道:“曾战无不胜的田上渊,终遇上命里注定的大克星,在以为十拿九稳的地方,重重栽个大跟头。”
又向龙鹰道:“范爷请指示!”
三门峡已在十五里之内,顺风顺流,转瞬可达。
今夜星光灿斓,不过以龙鹰虎跳峡和无回峡的经验,入峡后将面对一个昏暗无天、水气弥漫的人间地府。
龙鹰沉着的道:“取道神门!”
郑居中失声道:“甚么?”
符太笑道:“这家伙一向出人意表,走人门便是落入老田算中,怎可以?”
宇文朔叹道:“不用放火,我们的竹青号亦捱不到出峡口。”
鬼、神、人三门,神门居中,最为险恶,两边均为岩 礁石,形成暗涌漩祸,选此门的船舟,无异自寻死路。
龙鹰道:“以己度人,峡顶投石的招数不可不防,若走的是神门,更好膂力者亦投不到神门水道去,勉强到位也欠准绳。其次,是老田根本没想过我们预见他在三门峡施袭,故所有布置,均针对我们经人门部署,走神门可予他一个大惊奇。最后,也是最重要的,就是走在正中间,我们的烟火之计方能发挥作用。误敌、惑敌、攻敌,缺一不可。以寡击众,绝承受不起失误。”
接着沉声道:“请宇文兄出手,将船上所有石块全投进河水里去。”
宇文朔一声领命,转身办事去也。
符太兴奋的道:“老子负责放火,然后杀人,两件事的先后次序掉转来做,对吗?”
龙鹰探手搭着他肩头,半推着他朝主舱方向走过去,道:“你有方法以‘血手’对‘血手’,仍不被老田认出你是同门吗?”
符太傲然道:“凭‘横念’去变通,加上曾入死出生的奇异血气,又是在水底下,你不用有半点担心。”
又压低声音道:“过去雨天,老子一直研玩在这方面耍的把戏,不想‘丑神医’这么快荣休。”
不住接近无瑕所在的尾舱房,两人格外谨慎,使说话之声不外泄。
宇文朔自毁己船之计,高明处是可同时应付外患内忧,虽然永不晓得无瑕是否真的弄沉竹青号,却避过与大江联提早决裂。
两人进入主舱,经过无瑕的舱房门。
龙鹰向符太微微点头,表示符太的感应正确,无瑕尚未穿舱窗溜到别处去。
道:“说吧!”
符太愕然道:“说甚么?”
龙鹰道:“你晓得的!”
符太明白过来,狠狠道:“看不出来吗?看不出就算了。”
龙鹰叹道:“你当我是神仙?你奶奶的,由《实录》第一卷开始,一直读着你和小敏儿关系的发展,如看马球赛,到决胜的一球来临,忽然不准瞧下去,你告诉我是多么的吊瘾,多么不公平。”
符太一怔道:“似乎有点歪理。唉!这样说好了,我王庭经是顶天立地的大丈夫,言出必行,不单向她显露丑脸下英俊的面容,还将妙子师父学来的一套尽施于她身上。说得够坦白吗?”
龙鹰心满意足的道:“太医大人的心终有归宿了。记着,于离入神门前一里才放火烧舱厅。”
拍拍他肩头,掉头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