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明环2》五
龙鹰沉声道:“除他外,还有何人要对付小弟?”
杨清仁轻描淡写的道:“是宫城、皇城所有有资格不欢喜你的人。多只香炉多只鬼,朝廷迁返长安,搞乱了整个局,很多人的利益受影响,现在等于重新洗牌,田上渊实在过分,对黄河、洛阳两帮赶尽杀绝,惹起关中各大势力的恐慌,也令北帮在长安内处处受掣肘,不是所有事均能凭武力解决的。就在这个兵荒马乱的时候,范轻舟忽然大驾光临,否则凭皇甫长雄一人之力,何德何能煽动各方势力联手施威,只没想过逞威变失威,在范兄手上闹个灰头土脸,不知如何收科。”
龙鹰乘机问道:“有没有黄河帮的消息?”
杨清仁道:“黄河帮始终是有百年基业的大帮会,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听说黄河帮少帮主逃往幽州去,托庇于郭元振。于黄河两岸,对北帮仍有零星的反击,北帮的伤亡很重,故对西京显得力不从心。”
龙鹰喜道:“这是个喜讯。”
终放下点心事。
杨清仁道:“眼前的事,我不宜插手,亦相信你胸有成竹。其他方面,尽管开声。”龙鹰问道:“小可汗在这里吗?”
杨清仁苦笑道:“连我都不晓得,因何忽然问起他?”
龙鹰道:“来此途上,遇上湘君碧,她说小可汗要见我。坦白说,现在我有点失去了目标和方向,不知走哪条路方正确。”
杨清仁道:“甚么都不用理会,一切待在西京站稳阵脚再说。”
龙鹰道:“我想见小可汗,是想问和你们合作,于我有何好处,或许问你并无分别。”
杨清仁凝视他片晌,道:“以范兄的才智,怎可能猜不到?不过,现在去谈这么远的事,言之尚早。首要是求存,我们会不惜一切扶持你,当建立起信任,再论其余。”
稍顿,正容道:“范兄北上的一着,看得极准,南方的事,是在这里决定。世易时移,大家均须重新适应。范兄现在做的,不但为了江舟隆,也为了江舟隆的兄弟,至乎竹花帮的存亡。一俟北帮复元过来,而范兄又没准备好,将悔之晚矣。”
龙鹰听得心内佩服,杨清仁是有非凡魅力的说客,然而说到底,就是利用他牵制田上渊。于其来说,最理想的效果,是两败 伤。
那时不论范轻舟、田上渊,都难以为患。
杨清仁道:“我不宜久留,迟些再找范兄。”
杨清仁去后不久,陆石夫回来了。此乃必然的事,离午时不到半个时辰,对方再没反应,就是“敬酒不吃吃罚酒”。
陆石夫劈头道:“我们立即起程,到福聚楼去。”
龙鹰随他出门,陆石夫的手下牵着两匹空骑,供他们代步。
龙鹰牵着陆石夫衣袖,扯着他退返铺内,道:“说清楚情况,我要作一个决定。”
陆石夫沉声道:“武三思召我去见,说韦温亲去找他,说有人请他出头,希望摆平这场小风波。他奶奶!这叫小风波。”
龙鹰道:“武三思是否生出怯意?”
陆石夫道:“他的嘴皮子仍很硬,却是色厉内荏,因知最后仍奈何不了韦温,韦后顶多骂韦温几句,不过韦温下面的藤牵瓜、瓜牵藤,会有一大串人获罪,罪名大小,由武三思操控,即使可大可小,也因而与韦温成水火不容之势。与其如此,武三思何不向韦温卖个人清?”
龙鹰欣然道:“原来背后的主使者,竟然是韦温,故连老哥亦不放在眼内。韦温是否晓得我和武三思的关系?”
陆石夫道:“韦温并非武三思,对很多事情一知半解,也没深究的闲情。事实上当权的韦族外戚,因娘娘而有恃无恐,目空一切,给人几句话捧了上天,又急于立威,争着为关中的高门世族出头,同仇敌忾似的,也不知‘吹皱一池春水,干卿底事’,到出了事,方骤然惊觉,硬着头皮去向武三思说话。”
龙鹰道:“宗楚客肯定在背后煽风点火。”
陆石夫道:“宗楚客奸狡处,比武三思有过之而无不及,不论事情如何发展,绝不会牵连他。”
又道:“武三思做好做丑的,向韦温点出八公主和范爷的密切关系,昨天还为范爷举行洗尘午宴,又得皇上宠爱,然而却非他的手下,吃软不吃硬,韦温方知闯祸。”
龙鹰讶道:“他懂得反省?”
陆石夫道:“韦温怎会反省?韦后晓得起用族人犯忌,故千叮万嘱韦温等人,勿要给人抓着把柄,故韦温最怕此事传入娘娘耳内。我这边返官署,季承恩已在等着我,说请出韦温来做中间人,在福聚楼摆下和头酒,与今次事件有关或无关的几个人,均会出席,请范爷赏脸。哈!范爷的手段真厉害,竟能逼得对方低声下气的来求和。”
龙鹰道:“季承恩该见过宇文朔,只他才想得出教小弟不得不就范的方法,韦温去见武三思,也是宇文朔的主意。唔!他算肯帮忙了。”
陆石夫道:“宇文朔有参与吗?”
龙鹰道:“宇文朔不是这种人。”
陆石夫道:“弄清楚情况哩!范爷有何决定?”
龙鹰淡淡道:“立即将易果然等人全体释放,送韦温一个大礼,让他放下心头大石。”陆石夫道:“岂非失去与他们谈判的筹码?”
龙鹰道:“这个人情是卖给韦温的。说到底我和他并无嫌隙,斗生斗死何苦来由?小弟受西京来是做生意,不是动刀动枪。”
陆石夫点头同意,召来手下,吩咐放人,见龙鹰仍在思索,没动程之意,奇道:“范爷在想甚么?”
龙鹰道:“我在想着,是否该来个以柔克刚,同时借机推广我们的香料大业?哈!有趣!有趣!”
陆石夫莞尔道:“范爷奇人奇行,只是,合香仍未制出来呵!”
龙鹰道:“香怪会有办法的。福聚楼离这里很近,准午时到便成,尚有时间,也好让韦温等知道我们放人了。”
陆石夫佩服道:“虽未能亲睹范爷在战场上指挥若定、纵横无敌的雄姿,但看范爷此刻不按常理出牌的手法,可推想到范爷的用兵,有鬼神莫测之机。”
龙鹰搂着他肩头,谈笑着返工场去,心忖自己少时总爱妙想天开,今天竟派上用场,那时怎想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