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战在野6》五九
§第十七卷 第十二章 呼风唤雨
“女帝”的声音从屏风后传来道:“朕只见鹰爷一人,其他人给朕退出去,走得远远的。”
龙鹰几不敢相信自己一双灵耳,除了较为嘶哑和有气无力似的外,其音质和神韵绝对是“真女帝”的声音,威严果断。难怪胖公公说当千黛扮女帝时,可将他骗倒。龙鹰虽特别留神,仍听不出破绽。
张易之、张昌宗两兄弟你眼望我眼,既惶恐又无奈,害怕的当然是不知“女帝”和龙鹰说什么?会否不利他们?
荣公公首先和四个伺候“女帝”的宫娥离开,两人叩头后,跟在荣公公身后。
直至众人足音移往殿门外,千黛方道:“鹰爷请到朕这边来。”
龙鹰心忖千黛该像他般,掌握到众人离开寝殿的一刻,方再次说话,连忙举步来到屏风另一边。
八扇屏风,将龙寝分隔为北南两边,容色苍白的“女帝”,半卧在龙榻旁的卧椅上,盖着绣云龙纹的厚棉被,但一双眼仍颇有神气,慈祥的道:“鹰爷坐!”
龙鹰头皮发麻的在她右下首的太师椅坐下,看着眼前的“奇迹”,如果真女帝病例,便该是千黛现在的模样,外貌、神态、气度、声音、语调,完全无懈可击。他终于明白胖公公所说的“全情投入”。千黛并没有违反她的“闭口誓”,因为根本不是她在说话,而是“女帝”在说话。
千黛道:“鹰爷终于回来了,朕再撑不下去。”
龙鹰大吃一惊,失声道:“圣上!”
话出口方知没法不视千黛为女帝,皆因形神俱备,维肖维妙。
千黛声音转沉,淡然自若道:“明空以‘天魔秘法’,激起朕潜藏的力量,延续寿命,有违自然之道,如揠苗助长,一旦逆转,使兵败山倒,朕会在数天内离此凡尘。”
龙鹰心中百般滋味,不过听她轻描淡写的,似说着旁人的事,条理分明,如医家判语,心情平复了些儿,却没法找到适当的说话,内心处涌起孺慕的深刻感情。如果武 像位姊姊,千黛便是他的慈母。
千黛续道:“朕一直在准备着,俾能在鹰爷回来时,可清楚告诉鹰爷你的处境和情况,鹰爷可畅所欲语,朕不晓得是否仍可与鹰爷进行另一次交谈,又可再次像现在般清醒。”
龙鹰有点掌握不到她的意思,得她提醒,晓得不可浪费时间,首先问道:“圣上怎会让二张两兄弟将圣上移送宫城来的?”
千黛平和的道:“朕这么做,有两个原因。”
龙鹰听得呆了起来,竟然是蓄意的,确大出他意料之外,且不止一个原因,而任他想破脑袋,仍猜不到一个。
千黛续道:“首先,是要断了明空的尘念。”
龙鹰瞠口以对,好一阵子,始拿捏到千黛说话的含意。
千黛是为要令女帝没有退路,必须在上阳宫的女观内坚持下去,贯彻其不问世事、静待龙鹰为武 “安排后事”的终极计划。宫深如海,千黛虽只迁远数里,隔着的却是重重门关,宫城与上阳宫间还有皇城,即使武 按捺不住对千黛或朝政的关切,仍毫无办法。
整个政治的重心,随千黛的“女帝”,移往宫城。
龙鹰隐隐感到此一情况是由胖公公和千黛共同商议炮制的,胖公公不回神都,是基于同一的考虑,怕忍不住到女观找女帝。
确是用心良苦。
千黛见自己,向他作出忠告,着他勿要惹起武 的“凡心”。
胖公公的老谋深算,是他永远学不来的,当以为见底时,岂知下面尚有更深的一层。从皇城正大门,一直走到长生殿,就像揭开一重又一重的帘幕,看到以前没想过可看到的景象。
他开始明白千黛刚才说的有关他处境的话背后的含意。
重任落在他肩上,他完了,武 大愿成空,千黛死不瞑目。
此正为他现今处境最精确的写照。
至于千黛所言的另一个原因,他仍没半丝头绪。
千黛道:“朕安排了鹰爷借用婉儿在贞观殿后院的小楼,名义上是可在近处陪伴朕,实际的作用是让鹰爷可置身这场政治风暴的核心,呼风唤雨。”
又道:“小荣将作出恰当的安排。”
龙鹰听傻了。
千黛在声音、语调和用辞上,与武 如出一辙,没有差异,是可以理解的。谁比她更熟悉一手携大的武 ,避隐女观后,还不时须听武 倾诉心事。可是!当她若无其事的说着上官婉儿和荣公公,他真的没法找出她不是“女帝”的漏洞,其了如指掌处,与武 无异。
忽然间,他信心遽增,千黛非但不是负累,且是他最强而有力的凭依。她用“呼风唤雨”四字,是为激起他的斗志和士气。
如果千黛没提醒他,龙鹰理所当然返回上阳宫的家,若宫城出事,他将远水难救近火,对方只须封锁观风门,他便坐困愁城。敌人要杀他和符太,非常方便,他们不逃跑便成,怎似宫城的诸多顾忌,还有田归道和他的精锐部队。
龙鹰可凭百多人守得风城坚如铁壁铜墙,以千人之众横扫漠北,现在倚坚城里的坚城而战,天下谁可破他?
千黛的“呼风唤雨”点出了他目前的位置和未来的方向。
风暴正酝酿成形。
龙鹰认输的道:“小民仍猜不到圣上所言的第二个原因。”
直到这一刹那,千黛的语气仍是平静无波,没有情绪波动,似说着的是与己无关的事,没有期望,那绝不止于对成败的冷漠,而是心如死灰。
正正是如斯心境,使千黛在某方面超越女帝和胖公公,冷眼旁观下,完全绝对地掌握全局。
千黛道:“朕在听!”
龙鹰一怔道:“圣上想晓得哪方面的事呢?”
千黛淡淡道:“邪帝误会哩!朕想说的是,朕之所以愿到集仙殿去,是想听到二张兄弟的对话,他们与谋臣的说话。表面朕是昏迷不醒,可是在殿院里大部分地方,没有人的说话可瞒过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