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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战在野6》二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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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知彼知己,百战不殆”。

  任以张柬之为首的朝臣集团,或宇文朔为领袖的北方世族,如何人才济济,由于不知敌,惨变当前,肯定阵脚大乱,敌我不分,任由摆布。

  在这样的情况下,“范轻舟”的身份益见重要,可探敌、察敌至乎败敌。

  如果不是“范轻舟”曾深入虎穴,此刻的龙鹰,其情况比张柬之、宇文朔等更有不如。

  眼前洋洋得意的武三思,只是任由台勒虚云摆布的棋子。

  没有人比龙鹰,更深切体会到台勒虚云的厉害手段。

  洞玄子神态优闲,以他磨损老皱的招牌声音悠然道:“大丈夫立身处世,有所不为亦有所必为。梁王今次于百忙里抽空来见轻舟,是想对轻舟有进一步的了解。”

  稍顿后续道:“轻舟到神都来,求的是什么?”

  武三思略一颔首,表示同意洞玄子对“范轻舟”的诘问。

  洞玄子高明之处,是像变成了武三思肚内的虫,彻底掌握这个卑鄙之徒的想法,然后事事以武三思为主的为他代劳,又能令他合心合意。武三思愈倚赖他,愈是入彀。

  龙鹰以最诚恳的语气道:“坦白说,连我自己都不太清楚。”

  武三思一怔道:“不清楚?此话从何说起?”

  洞玄子好整以暇的道:“‘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滚滚红尘里,人之所逐,不外功名富贵,可是听轻舟的语气,却像与此无关。对吗?”

  龙鹰要回答先前的问题,易似反掌,却显示不到他与别不同处。现在要打进韦武集团去,易如探囊取物,但只是当一条听话的走狗,作用不大,他谋的是在集团内一个特殊的位置,一种无须言听计从,协商式的伙伴关系,可参与机密的事,但又不用看武三思或韦妃的脸色做人。如何拿捏轻重,颇不容易。

  武三思点头道:“我欢喜轻舟的坦白,你想的是什么,放胆说出来。”

  龙鹰心忖老子胆子之大,是你这个奸鬼永远无法想象的。

  投入“范轻舟”的身份去,是抽离和解脱,大幅减轻心内的郁结。边说边思索的沉吟道:“不是钱财,就是女人,我范轻舟并不例外。不过,轻舟和其他人不同处,就是任何东西到手后,很快感到平平无奇,想追求别的东西,不惯过稳定的日子。”

  武三思微笑道:“此乃人之常情,非剩轻舟如此。轻舟有入仕的兴趣吗?”

  龙鹰忙道:“朝廷的繁文缛节,绝不适合我这种江湖人。”

  洞玄子向武三思道:“看轻舟的神态,他心中的常情,当与梁王所说的常情有差异。”

  武三思不以为忤,向龙鹰道:“真师看得对吗?”

  龙鹰现出佩服的表情,表示洞玄子法眼无误,徐徐道:“自第一天踏足江湖,轻舟爱上了江湖朝难保夕,刀头舔血的生涯,今天不知明天的事,如活在惊涛骇浪之间,下一个浪头不知把我冲到哪里去,赢得‘玩命郎’的称号,求变才是常态。当年接受王昱王大人的邀请,设计对付采花盗,正是这个态度的反映。当然!悬赏的诱惑力最大。岂知机缘巧合下,转做正行生意,竟然欲罢不能,干出兴致来。”

  武三思对他的“过往”下过点工夫,问上官婉儿便成,赞道:“轻舟对付采花盗所设计的陷阱很巧妙,有料事如神之智,勇谋兼备,非常难得。”

  龙鹰道:“多谢梁王赞赏,轻舟却不敢自夸。冥冥之中,似有老天的妙手在安排,带来命运的转折。”

  这几句话,是为武三思特设的。东宫惨案,一夜之间将形势逆转往有利武三思的一边,这奸鬼对老天爷的恩宠,比任何人更有会于心。

  武三思政治经验丰富,早看穿了畏妻的李显登位后,韦妃未必可以把持朝政,因朝臣和世族可捧出太子李重润抗衡之。任韦妃如何狠毒,李重润始终是她的亲儿,是武和李显母子关系的重演,而韦妃比之武,大有不如。

  现今李重润已去,代之的李重俊声誉上比李重润差远了,至关键是李重俊非是韦妃亲子,一向关系恶劣。这个变化,武三思视之为老天爷送他的大礼,所以龙鹰这番话,在这个时刻说出来,他格外听得入耳。

  武三思不迭的点头。

  龙鹰在两人注视下,续道:“机缘巧合下,轻舟在飞马节结识了两个朋友,撩起我静极思动的心,决意到神都来碰机会。唉!岂知在江湖行之有效的那一套,在这里却处处碰壁,始知要在北方闯出名堂,须有如梁王般举足轻重者关顾才成,梁王如能解轻舟眼前困局,轻舟定有回报,以后还效力梁王。”

  此招叫顺水推舟,正中武三思的下怀。

  要洞玄子信“范轻舟”是痴人说梦,巧妙处是正因如此,洞玄子方相信“范轻舟”与他们一方有“同流合污”的诚意,其处处为杨清仁保密的表现,正是洞玄子伴武三思同来的用意。

  洞玄子从未和“范轻舟”碰头,又成为武三思的头号亲信,依常理“范轻舟”绝不会怀疑洞玄子。没有顾忌下,向武三思交心,多少透露点大江联的秘密,以取信武三思。现在龙鹰说的尽属人所共知的事,信守对杨清仁的承诺,洞玄子当然对他另眼相看。至于会否日后在武三思前为他说好话,要看台勒虚云策略和布局上的取舍,非龙鹰可控制。

  武三思大喜道:“由今天开始,轻舟就是我武三思的人,本王绝不会薄待你。不过现时神都形势复杂多变,昨夜才发生骇人听闻的大事,可是轻舟不用理会,此处暂不宜久留,上策是轻舟先返大江,避过这一轮的风头火势,本王自有安排。”

  洞玄子插言道:“我们已成自家人。说话不用顾忌,梁王想知道轻舟目前有哪方面,须梁王出手帮忙?”

  龙鹰心忖魔门的人,没一个是简单易与之辈,应对上稍有失误,立陷灾劫。幸好他比洞玄子更清楚自己与武三思错综复杂的关系,可准确拿捏,否则若隐瞒北帮的事,势惹武三思疑心他的忠诚度,透露太多有关“南人北徙”的计划,又使洞玄子感到有被“范轻舟”出卖之嫌。

  再将声音压低点,道:“事关机密,如非梁王垂询,轻舟怎都不肯说出来。轻舟最近与北帮的田上渊、岭南越家的越浪达成协议,会于近期将大批盐货,从南方运上北方来。今次不论所得多少,轻舟将一半利润,上缴梁王,以显示轻舟对梁王的敬意。”

  武三思现出如释重负的神情,“范轻舟”没在此事上隐瞒,去了他最大的心事。

  龙鹰晓得终于过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