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明环4》二二
放火是要破坏敌人穿越沙漠的好梦,任咄悉匐如何不情愿,亦不到他不向现实低头。
想杀的是军谋。
此人智计过人,有他为咄悉匐筹谋献策,狼军将如虎添翼,更使龙鹰顾忌的,乃此人心毒如豺,竟提议咄悉匐着亲兵把因伤致没法走路的士兵秘密活生生的闷死,去除负累。用这种手段对付自己人,是泯灭人性。
军谋有句话,响起了龙鹰的警号,就是直至看到他用的是荒月弓而非折迭的少帅弓,方释去心中的疑惑。
默啜说过一直将龙鹰计算在内,只是放到口上说说,心内并不认为真的会遇上龙鹰,可是军谋真的确有此想法,故打开始便来个身份确认,那烧掉对方营账,咄悉匐被逼改道,亦未必能将敌人引往骆驼堰去,一旦军谋心中起疑,不肯随龙鹰起舞,抵毛乌素东缘后,立即南下,龙鹰便功亏一篑。
故此,若不能干掉军谋,无异于失败。
立营的吵响在四方八面传来,却不闻说话声,如此长途跋涉的徒步走,经过的是环境恶劣、早炎晚寒、风沙满途的地域,人人疲倦欲死,失去交谈的兴致。足音传来,自远而近。
龙鹰认出咄悉匐和军谋的足响,因曾特别留神。
两人登坡,来回走动,指点形势,最后在龙鹰头上丘顶位置立定。
咄悉匐叹了一口气。
军谋道:“厢察须提得起,放得下。我们已取得初步的成功,我派人沿途监察,可肯定那狂徒给堵截在乌那水之北,不但没有跟来,且肯定懵然不知我们的主力移师至此。”
龙鹰心忖军谋该为天生冷酷无情的人,故可不择手段,亦不因此歉疚,相比下,咄悉匐有人性多了。
咄悉匐冷哼道:“我要亲手捏着他喉咙,看着他断气。”
军谋道:“那边就是毛乌素沙漠,据探路的人回报,三天时间,可穿过这道最狭窄的沙漠带,胜利将落入我们手上。”
咄悉匐受到鼓舞,沉着的道:“这个不测之祸,是大神赐予我们胜利前的考验。不过,这处地势平坦,不易设局。”
军谋道:“可在疏松的沙土掘长坑,或隐藏在土丘后方,营账前的土坑离开至少二千步,任那狂徒如何天生神力,仍未能威胁营账,我们不予他任何可寻之隙,今趟他死定了。”
咄悉匐再一次陷入因残杀族人而起的低落情绪里去,给龙鹰掌握到他的波动。
道:“希望明天午时,努哈的护后部队,准时抵达。”
军谋道:“该没问题,厢察请入帅帐休息,我到附近视察形势,定下坑道的距离和位置。”
咄悉匐道:“何不先睡I觉?”
军谋苦笑道:“我就是这样子,不弄清楚所有事情,睡不安寝。”
两人下坡去了。
龙鹰大叫可惜,要杀军谋,此乃千载一时之机。
为了不妨碍其他人休息,军谋将独自行动,到远离营地的地方去审视掘坑的理想位置,营地纵有人放哨站岗,亦因过度疲累,加上平野一目了然,警觉性不高;“内贼难防”,龙鹰以颠峰之态,猛虎扑兔之势,行刺在各方面均处于低潮的军谋,又是猝不及防,有很大把握干掉军谋,敌方仍懵然不晓。
问题在现时光天化日,敌人正于四周设营立帐,自己这么走出去,等若献上小命,予敌人痛快一番,泄尽心头窝囊气。阵容鼎盛的突厥雄师,竟给无名无姓、区区一个高原牧民战士,闹个灰头土脸,延误军机,到现在仍要劳师动众,成败未卜,实为奇耻大辱。
龙鹰听着军谋远去,毫无办法。
接着,另一个危机来了,是之前没想过的。身子开始灼热。
他低估了艳阳在黄土原的威力。
阳光直射在他藏身处,不到一个时辰,包着他的黄土吸收阳光的威力后,温度不住升高,幸好在向南面对沙漠,如是向东,肯定把他煮熟,情况如在沙漠内,鸡蛋埋入阳光照射下的沙内,片刻变成熟蛋,故此坠下沙坡的骆驼,都活不了。
黄土比沙子好不了多少,任龙鹰魔功如何深厚,亦知接近崩溃的边缘。
头脑昏沉,快受不了之际,蓦地眼前一片迷糊,呼吸不畅,正要爆土而出,忽觉异样。“黄尘暴来了,还夹杂着沙漠吹来的沙粒,威势惊人至极,犹如坠入地府,四周尽为鬼哭神号、惊天撼地的咆哮呼啸。
龙鹰裂土,一个倒翻,来到丘顶。
周遭一片迷茫,黄蒙蒙的,分布四方的营账“霍霍”颤动,但突厥人的立营确有一手,尚未有帐幕被刮倒。
以龙鹰的眼力,视野仍没法及远,百多步外陷进迷茫深处。
整个空间变得昏黄污浊,早前明亮、灼热的阳光,受黄尘隔滤,显得阴暗无力。
风势短促有力,没头没脑的吹来,沉寂的黄土原再不平静,在尘土乱飞下,一切变得模糊不清,脚下尘沙狂飞乱舞,令龙鹰如陷黄尘的汪洋。
在这样的情况下,如何寻找不知到哪里去了的军谋?
可堪告慰者,是所有人均躲进帐篷避难去了,如入无人之境。
究竟该到哪里碰运气?
幸好黄尘暴比之沙暴,威力逊上一丁三筹,与沙漠里的龙卷风,更不能相比,否则龙鹰将寸步难行。
就在此刻,龙鹰生出感应。
是没法诉之言词的直觉,只能归功于魔种的灵异。
军谋正飞奔回来,在离土丘二百多步外路过,赶返他的帐幕去。
龙鹰心呼天助我也,忙施弹射,越过二丈许的距离。
军谋的背影进入视野,虽只一个隐约可辨的背影,已经足够。
龙鹰展开身法,紧蹑在军谋后方。
军谋受尘暴所惑,茫不知死神衔尾而来,没入其中一座帐幕去。
龙鹰毫不犹豫的揭帐入内,心忖不论里面有多少人,均要成为军谋的陪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