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秦记6》七
肖月潭干咳一声,瞧着他坦然道:“你一向信任我,多信这一趟吧!”
项少龙虽心中嘀咕,却没有真的怀疑。改变话题,将李园和龙阳君的情况告诉他,乘机问道:“你又说河道仍给冰封雪锁,是否消息有误?”
肖月潭有点尴尬和不自然地道:“我只是听人说罢,或者龙阳君的消息正确些。”接着岔开话题道:“你昨晚一刀击败麻承甲之事,轰传齐都。城内很多原本赌你输的人纷纷改赌你胜,使赔率由一赔十三跌至一赔五,可见你已行情大涨哩!”
项少龙想起当年与管中邪一战前的赌况,想不到在临淄重演,失笑道:“一赔五相当不错。不过昨晚我胜来是靠了点机缘和侥幸。真奇怪,摸着百战刀,我的信心立时回来了。”
肖月潭欣然道:“你刚才劈断仲孙玄华长剑那几刀确是精采绝伦,神乎其技。难怪临淄开赌的人以‘刀君’来尊称你,与剑圣互相辉映,谁都压不下谁。”
项少龙苦笑道:“自家知自家事,刀君实非剑圣的对手,若非有十招之约,我这两晚就要开小差溜了。”
肖月潭又掠过古怪神色,正容道:“千万不要气馁,否则恐怕十剑都捱不了。你已拟好离开临淄的计划吗?照我看如今反是仲孙龙比较可靠点。”
项少龙没有在意肖月潭的神情,点头道:“我对这位剑圣已有很深的认识,仲孙玄华虽逊了他几筹,终亦有个谱子,使我获益良多。”又续道:“昨晚我和解子元和仲孙玄华说了,比武后他们会安排我离开这里。”
肖月潭放下心事,道:“最好请仲孙龙父子监视郭开等人的动静,否则一下疏神,就会中了暗算。”
项少龙暗赞他老谋深算,点头答应。此时下人来报,金老大来找他,肖月潭趁机告辞。
项少龙亲自出迎,金老大甫见面哈哈笑道:“我还以为哪处忽然钻了个英雄好汉出来,原来竟是名震西北的项少龙,上将军骗得我好苦。”
项少龙歉然道:“事非得已,老大见谅。”
金老大挽着他手臂跨进厅内,低声道:“上将军昨晚一刀把麻承甲劈得名声扫地,齐人大失面子,这两天定有不畏死的人来挑衅,上将军须小心提防。”接着又道:“外面那批武士不似是齐人的兵员,谁派来的?”
项少龙记起仲孙玄华派人作他的侍从,应道:“是仲孙家的武士,我也不知他们来了。”
两人坐好,金老大语重心长的道:“仲孙龙父子不是善类,一旦上将军失去被他们利用的价值,他们随时会掉转枪头对付上将军。”
项少龙苦笑道:“有吕不韦前车可鉴,对此我早有惨痛难忘的体会。锦上添花人人乐做,像老大对小弟的雪中送炭,才是难得。”
金老大老脸一红道:“上将军莫要抬举我,我只是顺着性子做,屡吃大亏都改不了这性格。是了!素芳闻悉你的真正身份,很不是味儿,央我来求你去与她一叙,自上次咸阳一会,她对你有很深的印象哩!”
项少龙心中奇怪,石素芳一向对男人不假辞色,怎会渴望见自己。当年自己与她的会面,是通过蒲 的安排,现在蒲 已因叛乱被处死,她仍要向自己示好,实在没有道理。正如肖月潭所说,防人之心不可无,还是不见她妥当点。
金老大又道:“我知上将军与曹公决战前,定要养精蓄锐,不宜饮宴,不若把约会订在上将军旗开得胜后的翌日黄昏,上将军尊意如何?”
项少龙暗忖那时自己早溜了,即使答应也该没有什么问题,到时只要传个口讯,谅石素芳不会怪他,笑着答应。两人再闲聊两句,金老大识趣地告退。项少龙送他出门,出乎意料之外,二王子田建在解子元陪同下来访。
田建先向项少龙致歉昨晚爽约之事,借口是父王忽然身体不适,却不知齐雨等早泄漏出原因,但项少龙当然不会揭破他。除仲孙龙父子和解子元外,陪来的还有个态度狂傲来自稷下的大夫晏向。
众人入厅按尊卑坐下,寒暄几句,位于上座的田建道:“盛名之下无虚士,上将军昨晚一刀败退麻承甲,今早又以奇技劈断玄华手中宝剑,令人不得不口服心服。”
项少龙明白他再次转舵的原因,是因为自己显示出足可与曹秋道抗衡的实力,连忙谦让一番,仲孙龙等自然在旁为他说尽好话。
岂知稷下先生晏向斜眼兜着他插入道:“现今大秦国,究竟谁在真正掌权?”
项少龙故作惊奇道:“当然是政储君,难道尚有其他人吗?”
晏向好整以暇道:“可是听贵国吕仲父之言,政储君一天未登基,仍是王位不稳,上将军有什么看法?”
项少龙登时整条脊骨凉浸浸的,这口不择言的稷下狂士,无意间透露出吕不韦确在怀疑小盘的真正身份,否则绝不会以此打动田建。换言之吕不韦已派人去邯郸找寻那对曾抚养嬴政的夫妇,若他以此扳倒小盘,或作成胁小盘的筹码,会是非常难以应付的一回事。
田建见他神情有异,问道:“上将军对此有何看法?”
项少龙心念电转,回复冷静,淡淡道:“晏先生这话使项某联想到有人会叛乱作反,不过蒲 等的下场,该是对他们的当头棒喝。”
解子元笑道:“当头棒喝?嘻!这词语顶新鲜哩!”
晏向又道:“不知上将军对我大齐印象如何?”
项少龙大感头痛,他不惯拍人马屁,只好道:“从晏先生能如此在二王子前侃侃而谈,可知贵国君主制度开明,特重人才。故稷下学宫遂应时而生,这是区区愚见,先生勿要见笑。”
晏向口若悬河道:“我大齐南有泰山,东有琅琊,西有清河,北有勃海,乃四塞之地。不过若治之不当,尽管纵横二千余里,带甲百万,堆粟如丘山,也如虎之无牙,难以争雄天下。故自桓公管仲以还,广开言路,对敢言之士,奉以车马裘衣,多其资币,以延纳天下贤士。我大齐有今天之盛,确非侥幸。”
项少龙首次领教到稷下狂士脱离现实,仍陶醉在齐国桓公霸业时的美好昔日、满口狂言的滋味。只见田建眼中射出炽热的光辉,显是对晏向的一番话非常自豪,心中暗叹,表面只好唯唯诺诺,表示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