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秦记6》六七
兰宫媛看到回复原貌的项少龙,迎了上来,挽着他到上席坐下,凑到他耳旁低声道:“上趟明明刺中你,为何竟丝毫没有事的呢?”
项少龙暗叫厉害,轻描淡写的一问,轻易把两人间的仇恨化成似男女间的儿嬉,微笑道:“媛小姐为何听命于田单?是否因为齐雨的关系?”
兰宫媛淡淡道:“媛媛身为齐人,自须为我大齐尽点心力。不过对上将军奴家却是非常仰慕的。”
此时下首的仲孙玄华哈哈笑道:“媛媛今晚移情别恋,只顾与上将军说亲密话,是否该罚一杯?”
兰宫媛媚眼斜兜正与另一美姬打得火热的解子元一眼,笑靥如花的道:“移情别恋的另有其人,罚的该是解大人而非妾身。”
解子元举杯笑道:“该罚该罚。但媛媛也该罚,且须以曲代酒,哈!”
项少龙心中好笑。解子元甫进入青楼,立时兴致勃勃,像变了另一个人似的。不过只要看他对兰宫嫒这种超级美女毫不留恋,可知他是逢场作兴,不会真个沉溺于酒色欢逐里。对于三大名姬,兰宫媛一点不能令他生出遐想,原因或者是对她的狠辣手段深存戒惧。说到底她大批的团友伙伴因自己丧身咸阳,若说没有心怀怨恨就是奇事。凤菲虽对他有高度的诱惑力,但因屡次骗他,甚至下毒手杀他,他早心淡。反是石素芳的作风特别、难以相处,令他有些儿憧憬。嬉笑声中,众人举杯对饮。
仲孙龙坐在项少龙对席下首,左拥右抱,向项少龙举杯敬酒,奇道:“二王子为何竟会迟来呢?”
这问题当然没有人能回答,解子元提议道:“不若派人去催催看?”
仲孙玄华立即命人去办此事,然后对项少龙道:“听解大人说,柔师妹明天会来找上将军试剑。若上将军不介意,玄华可否忝陪末席,见识上将车的威风。”
项少龙暗怪解子元多口,欲拒无从,道:“雕虫小技,怕不堪入玄华兄之目。”
仲孙龙呵呵笑道:“上将军太谦虚了!”
项少龙心中明白,仲孙玄华这不情之请,是想来探探自己的斤两,看看是否能在乃师剑下保住性命。假若自己力有不逮,他们当要另想其他办法,免得自己一命呜呼,使他们的什么大计付诸东流。
兰宫媛又凑到他耳旁道:“上将军见过曹公吗?”
项少龙当然不会告诉她事实,摇了摇头,正要说话,三个人大步走进来,其中一个赫然是兰宫媛的面首齐雨,另两人年纪相若,分作武士打扮和文士装束。那武士外型高大彪悍,肩厚颈粗,麻皮脸,目若铜铃,狮子鼻,颇为丑陋,但却非常具有男人的阳刚气概。文士装束的男子高瘦精明,样子颇像田单,使项少龙很容易猜到他是田单的儿子田邦,不禁大感惊愕,这似乎不该是他应该来的场合。仲孙龙等亦呆了一呆,不知怎样应付才对。众女已盈盈跪拜。
田邦带头立定拱手致敬,向项少龙笑道:“田邦闻得上将军大驾在此,特来一睹尊容,希望上将军莫要怪我等唐突。”
项少龙起立还礼,目光落在齐雨脸上,这小子眼中掠过深刻的恨意,嘴角露出一丝冷笑道:“项兄别来无恙,闻说雅夫人客死咸阳,此事确令人遗憾。”
项少龙明知他是故意提起雅夫人,来勾起他曾被夺爱的旧恨,心中仍忍不住抽搐一下,勉强一笑,没有答他。
那武士的态度更是嚣张,抱拳道:“在下麻承甲,一向对上将军的剑法极为神往,不知可否在上将军与曹公一战前,让在下先领教绝艺?”
仲孙龙父子和解子元同时色变,麻承甲这么公开向项少龙挑战,不但很不给他们面子,同时摆明认为项少龙必会命丧曹秋道之手,故现在要争取机会。只恨在这种情况下,他们实在很难插口。仲孙玄华本身非是善男信女,暗忖只要项少龙出言婉拒,他立即向麻承甲约战,务要取他狗命。仲孙龙则心想纵使有田单庇护他,也要找人打断他两条狗腿。院内一时呈现剑拔弩张的气氛。置身在二十一世纪,项少龙一向是撩事打架的性子,只是现在“年纪大了”,收敛火气,又觉得争斗没有什么意义,故不愿与人动手,却绝非怕事之辈。
现在见到田邦、齐雨和齐国著名剑手麻承甲一副欺上门来的姿态,不由火上心头,却竭力压抑,淡淡一笑道:“麻兄既然那么有兴趣,项某人陪你玩两手也无不可,不过现在却非适当时候,不如……”
齐雨抢着截断他道:“项兄若是等候二王子,就不用费精神,仲父和韩大人刚去见二王子,怕二王子不能抽空来哩。”
仲孙龙等无不色变,岂非田建明示已投向田单和吕不韦吗?只有项少龙推想得够透切,明白到田建是怕他命丧于曹秋道之手,使他的注码押错,遂暂采观望态度,避嫌不来出席。此刻吕不韦和韩竭自是大鼓如簧之舌,极力对他煽动。
麻承甲呵呵笑道:“既是如此,请上将军立即出剑,让我麻承甲领教高明。”
项少龙早因被韩闯、龙阳君等出卖憋了一肚子闷气,又见田建势利如随风摆动的墙头草,现在更被不知天高地厚的麻承甲蓄意挑衅,怒从心起,猛地脱去外袍,露出比麻承甲更强悍的体型,喝道:“既是相迫不已,动手吧!”
众人哪想得到他如此悍勇,立即便要出手,大感意外。众女瞧着他劲装包裹着肩宽胸阔、腰细腿长的出众体型,加上他睥睨昂扬的气概,无不露出迷醉的神色,兰宫媛亦不例外。
项少龙此时手握百战刀柄,大步走出场中,形成一股慑人的魄力。田邦和齐雨都有点慌了手脚,忙乱的往后退开,更添加他猛龙出洞式的威势。麻承甲想不到他立即动手,此时首当其冲,更感项少龙的威胁。但势不能请对方暂停片刻,遂冷哼一声,下意识往后退开,藉以摆开架势。
项少龙实战经验何等丰富,知道不经意间制造出先声夺人之势,哪肯容麻承甲有喘息之机,见他后退,仰天大笑,“锵!”的一声,拔出百战宝刀,直往对方迫去。刀刚离鞘,堂内立时寒气渗渗,教人心生冷意。麻承甲始记起对方用的并不是他惯于应付的长剑,心底不由更是虚怯,往后再退两步,好看清楚对手兵器的走势。
项少龙岂肯放过机会,步伐沉稳的继续前进,百战刀往头上举起,左手同时握在刀把上,暴喝道:“拔剑!”
麻承甲立感宛如对着千军万马杀过来般,仓忙应声拔剑。项少龙箭步前标,已到了上方最高点的百战刀锋,化成寒芒,如雷电击闪般全力往气势已失、进退失据的麻承甲当头劈去。
麻承甲若是聪明的话,此时唯一化解的方法,是往后疾退,甚至奔出门外,到了院落间的空地再接战,当可避过这惊天动地的一刀。偏是他身为挑战者,刚才又把话说得那么满,此刻在众目睽睽下,哪肯在人家甫使出第一刀作其缩头乌龟,咬紧牙龈,挥剑横架。
项少龙见对方仓皇招架,用的是单手,心中暗笑,全力下击。
“锵!”的一声,麻承甲的长剑应刀中断,众人齐声惊呼时,项少龙退了开去,还剑入鞘。
麻承甲的脸色比死人更要难看,手持断剑,呆若木鸡的立在场中,由发际至眉心呈现出一道血痕,鲜血涔涔淌下,可怖之极。众人知是项少龙是手下留情,却更惊懔项少龙刀法的尺寸和精到,谁猜得到只一刀就使名震临淄的麻承甲一败涂地?只怕曹秋道仍难以办到。项少龙则暗叫侥幸,若自己用的是血浪,恐怕要费很大气力,才可收拾此子。一时间场内鸦雀无声。麻承甲蓦地一声怪叫,弃下断剑,羞愧得无地自容般狂奔而去。
仲孙玄华长身而起,举杯叹道:“难怪上将军名盖咸阳,连师尊都动了要和你比试的心,如此刀法,实世所罕见。”
田邦和齐雨脸如土色,有点难以相信的瞪着项少龙,哑口无言,留既不是,退更不是,尴尬之极。
项少龙环目扫视众人,见人人尚是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知道自己在机缘巧合下立威,微微一笑道:“二王子既然不来,我们不若早点回家睡觉!”
刚跨进门坎,给凤菲召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