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秦记6》一八
回到房中,告诉肖月潭先前情况,两人均感好笑。肖月潭又为他染须染发,忙个不停,有人来唤肖月潭去见凤菲,吓得他们手忙脚乱地把东西收好。项少龙正要睡午觉,出奇地张泉竟来找他,还和颜悦色,与以前判若两人。
坐好后,张泉正容道:“沈兄以前跟过无忌公子,不外求利求财。所以希望与沈兄作个商量,看看有没有法子谈得拢。”
项少龙早知他此来另有目的,淡淡道:“张兄请说!”
张泉道:“当初我聘沈兄当御者,确是另有居心。事实上很难以此怪我,这个职位你以为容易担当吗?到了临淄沈兄会知道其中滋味。那些公卿大臣根本只把我们这种人视作奴材,一不小心立要惹祸。他们在大小姐处受了气,往往迁怒于我们。但假若沈兄肯合作,我会像兄弟般的在旁照拂,说到底我总当过近两年的正执事。”
项少龙心中暗笑,道:“张兄有话直说。”
张泉眼睛转了几转,凑近道:“沈兄与我合作还有一大好处,是可享尽艳福,除了几个碰不得外,我可为你穿针引线的包括二小姐在内。”
项少龙故作惊奇道:“张兄莫要逗我。”
张泉忙誓神劈愿保证没有吹牛皮,然后道:“只要沈兄肯依我之言,我可以先给你五锭金子,事成后再给你十锭。”
项少龙心中一震,十五锭金子可不是少数目,足够挥霍数年,张泉何来这等财力?想到这里,已猜到他是被对凤菲有野心又财雄势大的人收买了。
项少龙见他说话兜兜转转,却仍未入正题。知他是想自己先表态,始肯把来意说出来,道:“我的确很想赚这笔钱,更不想与张兄成为仇敌,可是大小姐对我有知遇之恩,我怎可反过来害她?”
这番话说得很婉转,却摆明车马不会与张泉同流合污。
张泉奸笑道:“沈兄误会!我怎会害大小姐?虽然因给她降职烦恼了一阵子,但想想终是自己行差踏错在先,没有可抱怨的。”
项少龙大讶道:“那张兄究竟要我干什么呢?照计若我做得来的,张兄你不亦可办到吗?哪用将黄澄澄的金子硬塞进我的私囊里?”
张泉凑近低声道:“你可知小屏曾暗中对人说欢喜上你。”
项少龙皱眉道:“那有什么关系?不过我才不相信她会这么对人说。”
张泉笑道:“她当然不会直接说出来,却爱和人谈论你,以她的性格,已表明她对你很有意思。”
项少龙大感头痛,在现今的情况下,他绝不能沾惹感情上的事。而自己对女孩子又特别容易心软,纠缠不清只是自招烦恼。心中暗自警惕,口上应道:“张兄不用说下去,若是要利用小屏姐来达到目的,我更不会干。这样好吗?我设法求大小姐把你升回原职,而我则退居副手之位。大家和和气气,岂非胜过终日争争斗斗。”
张泉见他神情决绝,露出不悦神色道:“沈兄太天真了,你以为大小姐给你坐上我的位子是因为看得起你吗?她只是拿你作替死鬼吧!其实她暗里已有意中人,临淄之行后会与他退隐于密,双宿双栖。若我估计不错,她会装作看上你,好转移其它人的注意。那时你死了都要做只胡涂鬼。”
项少龙愕然道:“那人是谁?”
张泉叹道:“若我知那人是谁,就不用来求你,除小屏儿外,没有人知道凤菲的事。”
项少龙对凤菲的好感又再打了个折扣,因为张泉这番话合情合理。凤菲乃绝顶聪明的人,怎会认为自己有能力将她安然带离临淄,却偏要这么说,分明是要激起自己男性保护女性的英雄气。而事实上,她暗中已定下退隐的计划。而张泉却是被某人收买,要来破坏她的大计,让那人得暗下把她收进私房。就算得不到她的心,也要得到她的人。像凤菲这种绝色尤物,乃人人争夺的对象,虽谁都不敢明刀明枪来强占,暗里却施尽法宝。形势确是非常微妙,而不幸地自己却给卷进漩涡里去。
张泉还以为他意动,从怀里掏出钱袋,倾出五锭黄金,伸手搭上他肩头亲切地道:“我背后的人在齐国无论身份地位,均非同小可。沈兄只要为他好好办事,说不定可获一官半职。而且他对大小姐一片痴心,只会令她享尽荣华富贵,说起来我们还是为大小姐做好事呢。”
项少龙怎会信他。不过换过他自己是张泉,亦会谎称后面的靠山是齐国的权贵,因为那才有威慑之力。
项少龙淡淡道:“让我弄清楚情况,才作决定。这些金子张兄先收起来。唉!你怎都该给我一点考虑的时间嘛。”
张泉见他神情坚决,点头道:“好吧!到达临淄,你必须给我一个肯定的答复。”
张泉离开后,项少龙仍在发怔。凤菲真的只是拿自己来作替死鬼吗?看她高贵娴雅的美丽外表,很难使人相信暗里她是那么卑鄙。
起始时他还以为张泉只是董淑贞的走狗,但刚才听他的语气却又不似是如此。否则没有理由一边千方百计的要赶走他,而另一方面却收买他。想得胡涂,肖月潭回来了。
听项少龙说毕张泉的事,肖月潭皱眉道:“我倒没想到凤菲的退隐会生出这么大的问题。还好像有人不惜巧取豪夺,也要独得美人归。不过张泉的话并非没有道理,因为凤菲备受各国王侯公卿尊重,只要她肯开口,保证肯作护花者大不乏其人。但偏要这么神秘兮兮的,可见她该是另有见不得光的意中人,而此人更是身份低微。若给人知道他得到凤菲,立生横祸。”
项少龙知他比自己更清楚权贵的心态,问道:“凤菲是否真的那么卑鄙利用我作替死鬼?”
肖月潭笑道:“静观其变什么都可以弄个一清二楚。少龙你不是好欺负的人,谁要玩手段,我们便陪他们玩一次如何。”
项少龙哑然失笑。事前岂想得到一个小小的歌舞伎团中,竟牵涉到如此般复杂的斗争?
见到歌舞伎团的排演,项少龙明白到诗、歌、乐、舞是浑成一体的。以往他看歌舞,不是漫不经心,就是注意力只集中到最美丽的台柱身上,少有像这刻般身历其境的全神欣赏。只是云娘率领那队近三十人的乐师队便够好看。云娘负责的编钟由大至小共八件,代表原始的八音,挂起来占去舱厅五分之一的空间,而她敲钟的姿势更充满令人眩迷的曼妙姿态和舞蹈的感觉,难怪如此令凤菲器重。不由想到凤菲会不会私下告诉她舞伎团解散的事,因为看她对肖月潭投怀送抱的情况,可能正是她在替自己找寻好归宿。人的年纪大了,总会变得更实际。换了自己是她,也会挑“有成就”的肖月潭而不会拣“落泊”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