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战在野》三
博真现出回忆的神情,道:“旅驿这么多人,我一直没留意他们。嘿!我只留意那两个女的,其中一个是天下罕见的尤物,走起路来像在舞蹈,非常好看。直至黠戛斯人忽然离开,冒着风雪不知到哪里去,我才认真多看他们几眼。为首者该是黠戛斯有地位的重要人物,因为随行者全是一流的高手,像刚才那个亦非弱者。”
龙鹰不解道:“他们的马儿顶得住风雪吗?”
博真道:“他们是用脚离开的,马儿全留在驿后的马厩里。我问山欣,她怎都不肯吐露他们到哪里去、去干什么。”
此时山欣偕同伙来了,看她脸无血色的模样,便知收到的非是好消息。陪她一起到天井来的黠戛斯好手,向两人颔首点头,径自返客舍去。
山欣将一张纸递给博真,碧绿的眸珠却盯着龙鹰,道:“看!”
博真接过去看了几眼,递给龙鹰,山欣不但不阻止,还道:“是你自己说的,如果铁马在方圆百里之内,你明天早上会给我找回来。”
龙鹰以苦笑回应:心忖活马易找,死马难寻,自己又非神仙,如何去找不知给藏在哪里小小一匹铁铸的马?旋又想到“万物波动”是把所有死物、活物包括在内,只恨不知如何可运用在现今的情况下,如纯凭感觉办得到,自己至少是半个神仙。
铁马不是兵器,不附主子气劲,他实难掌握其波动。
龙鹰往纸条看去,眉头大皱道:“这是什么文字?”
山欣道:“是我们的文字,也是北戈壁最流通的文字。”
龙鹰向博真道:“你看得懂吗?上面说什么?”
博真道:“明天日出后一个时辰,两位夫人须骑马到东北十二里的母子岩,携赎金来取回天马。”
龙鹰一怔道:“天马?”
博真向山欣道:“我有读错吗?”
山欣心不在焉地道:“知你博通多国语言文字哩!”
龙鹰心中一动,向山欣道:“姑娘又为何能说得这么一口漂亮的汉语?”
山欣不耐烦地道:“头子要学汉语,我便跟他一起学,我说得比他还好。”
接着跺足道:“夫人怎都不可去冒险,你两个快给我想办法。”
龙鹰问道:“北戈壁指的是哪个区域?”
山欣发脾气道:“问东问西,我们有很多时间吗?”
博真不悦道:“你说一半不说一半的,教我们如何帮你的忙。”
山欣的眼泪夺眶而出,气苦地道:“不帮忙就算了,明天由我一个去和贼子拼命。”言罢哭着朝客舍方向奔去。
龙鹰朝她健美的背影喝道:“贵上是不是铸大师胜渡?”
山欣剧震止步,缓缓转过身来,讶道:“你是谁?怎会晓得的?”
龙鹰心忖这叫“得来全不费工夫”,省去自己至少十多天来回路程,看来浑身妖气的符太,至少在此事上是他的吉星。
山欣一步一步朝他们走回来,与博真一起瞪眼看他。
一理通,百理明。
两女一是龟兹王白赤送他的歌舞伎,另一是伺候歌舞伎的贴身婢子,天马是由天石铸成的马,至于胜渡因何路经此处,又忽然暂离山南驿,就非是能凭空猜想的了。
龙鹰道:“因为小弟是胜渡兄的老朋友,天马一事我更是责无旁贷,山欣姑娘不用做任何事,更千万不要让夫人冒险。失去天马虽然可惜,仍是件小事。我怕的是失窃事件后的阴谋,是冲着胜渡兄而来。哼!竟敢碰我的老朋友,默啜是活得不耐烦了。”
两人呆看着他。
默啜属天下无人不惧的人物,踩踩脚可震动塞内外,敢不放他在眼内者,会被认为非傻则疯,只有龙鹰说来如此理所当然,信心十足。
山欣有点怕开罪他般,轻轻道:“我怎知你不是骗我,其实与贼子是同党。”
博真道:“朴兄不会是这种人,也犯不着这么做。我从西面的大食王朝一直走到这里来,跨越万里,见尽能人,却从未见过一个如朴兄般可令我生出退缩之心的人物。如他要对付一个人,根本不用玩手段。”
山欣仍不肯放过他,追问道:“你究竟是谁?”
驿堂后门大开,十多人拥将出来,其中有三、四个人目露凶光,盯着龙鹰。
一刻钟前山南驿的人完成烧烤的工作,收炉收火,回主堂去了。外面风大雪大,谁都不愿到天井来捱冷,只有他们三人在说话。
龙鹰一眼扫去,大致猜到是何事。被突厥探子收买的傻瓜来了,目的是试他的身手,看看他是不是默啜朝思夜想的人。
大部分人散开到两边去看热闹,只有五个人声势汹汹地直逼而来。
博真道:“是沙陀族的人。”
龙鹰记起沙陀族是沙陀碛的游牧民族,归降了默啜,今次追杀他的拔贺野,正是沙陀族的第一勇士。
领头者嚷道:“这是我们沙陀人和汉狗间的事,博真你……噢!”
龙鹰未待他说毕,隔空一拳击出。
他终于掌握到山南驿的情况,可用“机缘巧合”四字形容。
默啜因龙鹰而迁怒于胜渡,他将天石铸成三把天剑,更是默啜没法容忍的事,也下不了台。如胜渡能留在国土内,默啜一天未破黠戛斯,仍拿胜渡没法,可是未知身陷险境的胜渡却不知因何事离开黠戛斯,遂予一直暗中监视他的默啜有可乘之机,派出刺杀队,务要命胜渡永远没法活着回国。幸好如参师禅般的高手倾巢南下对付龙鹰,使刺杀团缺乏最顶尖儿的高手。
龙鹰可以想象人手调动需时,在平原、雪原追踪胜渡亦非易事,直至胜渡回程,才在山南驿截得他。
刚巧大雪封路,数百旅人被逼滞留,胜渡又有十多个高手随行,在驿内动手有可能出现失控的局面,且会直接开罪回纥人,于是由突厥和沙陀族组成的刺杀队只好耐心等候胜渡等离驿北上的时机。
就在此时,胜渡忽然偕大部分高手徒步外出,不知去了干什么事,此举大出刺杀队意料之外,遂改为对付留下来的人,目标是胜渡的龟兹美女。既然不可公然动手,只可施展阴谋诡计,装出偷去天马勒索赎金的假局,如果龟兹美人落入他们手上,胜渡等将任他们摆布,被诱进刺杀队精心布置的陷阱去。
这般看,刺杀队该大致晓得胜渡等到了哪里去,说不定是中了他们调虎离山之计,明天午前定赶不及回来。
所有这些想法,电火般掠过他的脑海。
领头者顾盼自豪,这名刚向博真发警告的沙陀恶汉,怎猜得到龙鹰比他更凶。但他本身亦是久历战阵的人物,惊而不乱,双掌疾推,迎上龙鹰的拳劲。
沙陀恶汉蓦现惊异之色,龙鹰的拳劲似有若无,反使他用错了力道,劲气脱掌朝龙鹰推去,身躯还朝前倾。
包括山欣和沙陀恶汉一方的同党在内,人人看呆了眼,要知龙鹰怎可能是银样蜡枪头!
“砰!”
龙鹰拳劲先发后至,穿破掌风,直击沙陀恶汉胸口膻中大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