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紫烟》六十一
“二公子!”钟木魁道:“张姑娘的话半真半假,二公子不可全信呢!”
“怎么说呢?”李世民淡淡一笑,道:“木老可否说的明白一些?”
钟木魁道:“好!二公子既不明弦外之音,老夫就说清楚了。
若是有人想来刺杀二公子,有老夫挡关,自可保安全无虑。
但如有人想教二公子离开此地,二公子就要多想想了,老夫奉到的令谕是一有逃走的行动就格杀勿论。”
这是正式的警告,说明了逃走必杀。
李世民呆呆出神。
正在忖思之间,传来了轻巧的步履之声!
一个石榴长裙、蓝上衣、梳着两条大辫子的姑娘,提着一盏宫灯,行了进来。
那姑娘笑道:“为了不惊扰二公子的思虑,婢子们奉命全都搬了出去。这里除了大厅、厨厕之外,还有十二房大小不同的卧室,一大间满架存书的书房,二公子都可以随时使用。”
“那是说这座华山行馆之中只有我一人。”李世民道:“炊食洗刷也要自理吗?”
“二公子是贵宾,那能慢怠。”女婢笑道:“洒扫厅房,自有我们打理,三餐饮食我们会按时送上。二公子,侍候你的女婢歌姬加起来有十八个人,也都是这座宫的人。你喜欢,可以宣她们为君侍寝。
这里叫‘华山行宫’,不是‘华山行馆’,本是大王养息、静思之所,现在全由二公子一人享受了。”
李世民暗暗忖道:听口气,这丫头似是这里的歌姬女婢的班头,想探得一些内情、消息,要放下身份拉下脸皮才行。
定了主意,笑了笑,道:“侍寝的人也包括你姑娘在内了!”
那女婢似是未料到有此一问,怔住了。
她沉吟了好一阵,才缓缓说道:“在十八名歌姬、侍婢中,妾婢的姿色最不养眼,二公子应该不会选中妾婢才对。”
李世民忖道:“这是她最大的脆弱之处,这丫头早已心有所属,我如籍故给他一些压力,可能会逼出一些什么?收放之间就可能有所收获了。”
李世民随即微笑道:“情人眼里出西施啊!太原侯府之中也养了一批接待贵宾的歌姬女侍,有南国佳丽,也有北地胭脂……”
女婢黯然一叹,道:“你们这些贵胄公子,只知酒色征逐,游戏人间,得偿一己私欲就好,哪会管别人死活。二公子一定要选我侍寝,妾婢是无能反抗的。”
李世民看她满脸愁苦之色,心中暗笑道:袁宝儿何等姿色?
何等风情?我都能把持住自己,闯过了大江风浪,怎会阴沟里翻船?此一番弄巧、试情,旨在测验一下虬髯客统军之道,小有冒犯之处,还请你多多原宥了啊!
心中默祷,口里笑道:“敢问姑娘芳名?敬请赐告,也好留一个日后重叙旧情的机缘。”
“妾婢如玉,华山行宫中的侍婢班头。在此三年,幸保自塞无暇。二公子如坚持选我侍寝,也是如玉在劫难逃。”
“如玉姑娘!”李世民道:“这就说得有些凄凉了,闻之不忍啊!但你身在虎口,躲过今天,如何能躲得明天,我不选你,怎保证别人也不选你?”
“这里看似身在虎口中,却是相当的安全。”如玉道:“华山行宫很少招待客人,妾婢选入此处三年,你二公子是唯一被接待的客人了。大王也很少来,所以我们清闲得很,也安全得很。”
李世民道:“如是虬髯客看上你呢?你当如何?”
如玉道:“大王爱色,但非绝色不爱,像张姑娘那种天姿国色,才能使大王心动,我们这种山谷野花、河边青草,哪里会看在大王眼里,倒是你二公子啊!我可是闻名久矣,想不到竟会…
…”
不说了,大概是不太好听,担心唐突贵客了。
“说下去,如玉姑娘!是不是我李世民大好色了?”
“男人嘛!”如玉道:“尤其是你们这些豪门公子,家中养有歌姬,闺房中三妻四妾,交往的朋友也都如此。在家中笙歌不绝,出门后美女环绕,到处可以玩,到处有得玩。
像这种囚居的生活,也有我们十八个女人陪你,任你挑来选去。任你夜夜春宵,任你……”
语气中充满愤慨,但又有一些无可奈何?
李世民接着道:“如玉姑娘认为在下被囚于此了,何以见得记?”
如玉道:“石阶千级,通路一条,余下的峭壁千寻,猩猿难渡,只有肋生双翅飞下去了。二公子不能飞下去,只好留在这里玩女人了!”
“姑娘,你心中似有块垒。”李世民道:“可否一诉衷情,我这里愿为听众。”
“二公子,你言重了,如玉只不过一个婢女,生而何欢?死而何憾?倒是你二公子啊!既愿在黄莲树下弹琴,苦中作乐,如玉愿以清白身躯相伴,演一出鸳鸯交颈死荒山,托你二公子的福,让我这个微不足道的侍客婢女今生有幸高攀,埋骨于华山行宫。”
李世民呆了一呆,道:“如玉,你是谁?”
“丫头啊!”
李世民躬身一个长揖,道:“得罪了,言语冒犯,还望海涵。”
如玉轻轻叹息一声,道:“你能舍了袁宝儿人间绝色,那会真的看上我这个粗陋的丫头。”
“你,你……”李世民有些震惊了,道:“怎会知晓这些事?”
“因为,我曾是李爷身边的侍婢……”
“李靖?”
如玉点点头。
“世民该死,我……该称呼你一声小嫂夫人!”
“不可胡说!”如玉面泛羞红,道:“李爷是何等英雄人物,哪里会收我为妾,我们之间清清白白,承李爷看得起我,收我为一个记名弟子,传了我一点武技、术法。
李世民呆了一呆,道:“我……我我……”
我了半天,我不出个所以然来。
如玉道:“李爷告诉我一些事,天下最让人敬佩的人就是你二公子,我初见二公子时,就为公子的风采威仪慑服,但适才见面,却又为二公子的轻浮之气震惊,是李爷看错了人,还是你冒充的?二公子,一番对话折转,才知二公子别有用心。”
李世民道:“我……我还是莽撞了,几乎冒犯了你,惭愧呀!
惭愧!”
“谈不上冒犯。”如玉微笑道:“只要你是真的二公子,妾婢能以身侍寝,可是求之不得。”
“唉!虬髯客早有设计,世民已身入牢笼。钟木魁技艺绝高,一夫挡关,六亲不认。处境最险的又是出尘姑娘李夫人,我怕虬髯客会放手蛮干。”
“二公子说的不错,大王手中几位心腹高手都不肯承认李爷和张姑娘的婚姻,他们认为只有大王才配得上张姑娘的绝世容色,大王也确实爱上了张姑娘。怎么办呢?小婢这点技艺是无法阻拦住大王,也不敢和张姑娘表明心意,只有暗中留心。她警觉危险,逃走时,再暗助一臂之力。
但自她练成了上乘剑术之后,这点忙也不用我来帮了。张姑娘已到飞行绝迹日行数百里的速度。”
李世民忙问道:“这华山行宫的险要也困她不住吗?她如想走,随时可以走吗?”
“这里是困她不住,但她无法快过大王啊!”如玉道:“七绝道长、木长老也都有追上她的本领。”
李世民道:“如有姑娘协助,她可以走得很安全。姑娘何不表白一下身份,以取得张姑娘的信任呢?”
如玉摇摇头,道:“怎么表白,一旦引起误会,妒火可以烧毁他们夫妻的情意,那不但为我招来杀身之祸,也可能陷李爷于危境之中。”
“如玉姑娘!”李世民道:“你不闻不问,一旦让出尘失身于虬髯客,如何是好呢?”
“那就无可奈何花落去了。”如玉道:“这一年多的时间,大王和张姑娘几乎是朝夕相处,演练剑术。他们是义兄义妹的身份,但接近大王的人,似已把张姑娘看成王妃了。最大的障碍是李靖,杀了李靖就可以名正言顺的拥着张姑娘作王妃了。”
李世民骂道:“这……这真是胡闹啊!虬髯客的手下就没有一个知书明理、胆敢谏言的人劝劝他吗?难道……”
“知书明理的人当然是有。”如玉道:“这里集聚了不少具有文才武略的高人,可是没有人敢说话呀!大王性如烈火,又自任刚愎自大,再加上一部分人认知不同,也有点嫉妒李靖,张姑娘在他们的心目中也不过是一美丽的女人。
大王喜爱张姑娘,要之何妨?大王在他们眼中是一尊天神,他要做什么?似都可任意而为。”
李世民道:“这就没有是非、情义可言了,李靖发觉了这些情势,才忍弃结义之情,避走于江湖之中。”
如玉道:“所以,这件事别人无法插手,也无能插手,只有张姑娘独善其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