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仙》一二五
可是李金贵自幼虽然出身农家,他的父母却将他视为珍宝,从不让他做事,更不让他过问耕耘,自幼起即送之入塾就读。
他的本性较倾向于儒家,不仅行为举止都方方正正,规规矩矩,而且思想也较迂。
若非他机缘凑巧,遇到了白玉凤,因而引出了以后的那一连串事故,只怕他此刻仍然端端正正的坐在私垫中背诵经书呢。
是以当他默然聆听着抱云子和极乐真人的那番对话,不禁有些混淆起来。
他不解地忖道:“对即是对,不对即是不对,为何师父却说对即不对,不对即对呢?”
孔子以义为礼教,以顾俗为主旨,来卫护人类的礼法和教育,可是道家却是呐喊着重返自然,不信礼法与教育……
而佛家禅宗一脉也认为教育与礼法,都足以掩蔽人的本性,物质的享受不但无益,反而污染心灵的纯净。
所谓“菩提无树,明镜非台。”即是五祖直指人心的偶语,认为根本就无尘埃,又何需动加扫拂?
这也是说人性的自然与淳朴,由于后天的教育与学习,往往反而远离真道,受到蒙蔽……
“对“与“不对”仅是名词上的不同而已,如果当初“对”这个字用作“不对”,那么,“对”即是“不对”了。
所以极乐真人才说“对”即是“不对”,是劝抱云子保持其原先的单一与纯正,只要把持住“真我”,又何必在词句上的“是”“否”上打转?
抱云子能够领悟出极乐真人的话中之意,是以极为高兴地要浮一大白,而李金贵则因为悟性不够,一时之间,无法洞悉其中的奥秘,是以默然苦思不已。
极乐真人见到李金贵一副苦苦思索,百思不解的模样,莞尔一笑,摸了摸他的头,道:“阿贵,你读过道德经没有?”
李金贵颔首道:“以前在私垫的罗夫子不许我们看,弟子偷偷的看了一遍,可是看不懂。”
极乐真人微笑道:“既是如此,你何必去钻牛角尖呢?”
李金贵道:“可是……”
极乐真人道:“贫道是在跟你宋师叔打机锋,你就算懂了也没有什么用,还是多想想那玉凤姑娘吧!”
李金贵讪讪地道:“师父,你老人家又来取笑弟子了……”
极乐真人哈哈一笑,还没说话,只听抱云子问道:“牛鼻子,你说什么玉凤姑娘来着?”
李金贵唯恐极乐真人说出来,自己又被抱云子取笑,连忙道:“师父,弟子想现在就走,也可以尽快的赶回来……”
极乐真人颔首道:“好,你走吧!”
他侧首吩咐道:“中齐,你就陪阿贵走一趟吧!记住,十二个时辰内,就要赶回来。”
丁中齐应了一声,还没来得及说话,只听抱云子道:“且慢,牛鼻子,你要派中齐下山啊?”
极乐真人道:“不错,贫道让他陪阿贵下山,去看看他的父母,还有他青梅竹马的爱侣……”
抱云子恍然道:“哦,原来你们刚才提的玉凤姑娘,便是阿贵的爱侣?”
极乐真人颔首道:“不错,阿贵即将随贫道返回长虹岛,在此之前,一定要向他父母禀明才对,此外……”
他的脸色一正,道:“先师在锦囊中既然留下有偈言,我们就必需按照他老人家的吩咐去做,所以中齐此去,尚要至白家求见白仪方居士,将玉凤引回本门。“
抱云子一怔,道:“白仅方居士?谁是白仪方?”
极乐真人没有理会抱云子,自怀中取出一封信简,交给丁中齐,道:“中齐,你在见到白居士之后,将此函交与他手中,贫道已在里面将前因后果说清楚了。”
丁中齐应声接过书简,揣进怀里。
李金贵听到极乐真人言下之意,好椽是要将白玉凤也一并接回来,不禁心中一喜,可是一想到白家大院那么神秘,防守一定极为严密,很可能难以进入,不禁又是一忧。
他心中忧喜交集,有些患得患失地道:“师父,那白家大院虽说看来空荡荡的,其实据玉凤说,里面防卫得严密,设有许多的禁制,外人绝不能随便进入的,所以……”
丁中齐没等他说完,便哈哈大笑,道:“小师弟,你放心好了,当今天下,还没有我走不进去的地方,师兄我保证一定将你心爱的玉凤姑娘带出来。”
李金贵有点讷讷地道:“丁师兄,小弟不是这个意思,而是……”
丁中齐道:“小师弟,你是怕我跟白家的人发生冲突,是不是?”
李金贵颔首道:“据玉凤说,他们家族曾经遭到仇人的大举进攻,以致死亡不少,所以从姑父亲这一代开始便加紧练功,以防大敌入侵,并且也好在不久的将来能报仇……”
丁中齐打断了他的话道:“小师弟,你不用多说,这个我知道了。”
李金贵道:“前些日子,据玉凤告诉我,说她们家现在正在闭关研习一种神功,好应付未来的大劫,所以……”
极乐真人微笑道:“阿贵,你放心好了,本门跟白氏一族颇有渊源,只要你大师兄前去,白仪方居士无论如何都会接见的……”话声一顿,道:“你别看你大师兄这副样子,他那超出常人的大个子便是活招牌,走到江湖上,只怕没有人不认识他的。”
丁中齐呵呵傻笑了下,摸了摸脑袋,显然有些不好意思。
抱云子在旁听了半晌,这才算弄情楚是怎么回事。
他也似乎有些惊奇,问道:“牛鼻子,弄了半天,这小子的什么青梅竹马的爱侣竟是当年白大宗师的孙女儿?”
极乐真人纠正他道:“是曾孙女。”
抱云子两眼圆蹬,道:“什么?”极乐真人道:“当今白家家长乃是白仪方居士,而白仪方则是白剑青白大宗师的孙子,算起来,白玉凤不是白大宗师的曾孙女是什么?”
抱云子愣了一下,道:“好家伙,我看你们这笔帐要怎么算?”
极乐真人笑道:“假杂毛,我还当你已经洞澈玄机,原来你还只是个门外汉,哈哈,夏虫不足以语冰,贫道也懒得跟你多费口舌了。”
抱云子一手提着酒缸,一手抓着后脑勺,想了一下,似乎豁然开朗,大笑道:“老夫那管你们家乱七八糟的事,老夫这就要把这个笑话说给姓罗的那魔崽子听去,也好让他乐上一乐。”
他手舞足蹈地说着,便待转身离去。
极乐真人将他唤住,道:“假杂毛,你等等。”
抱云子停住了脚,侧身睨着极乐真人,道:“牛鼻子,你又有什么事要找我?”
极乐真人道:“你刚才说什么来着?”
抱云子微笑道:“老夫要说个笑话让老魔头听听,也好让他乐上一乐,也好使他忘了输棋的难过。”
极乐真人道:“你有什么笑话,可以让老魔头听了乐以忘忧?”
抱云子哈哈一笑,道:“白大宗师原是老魔头的师兄,他跟你也一直都是平辈相交,如今他平空的高出了两辈,你说他高不高兴?”
极乐真人叱道:“胡说八道,贫道跟老魔头交往是我们的事,白玉凤跟阿贵交往,又是另外一回事,你这假杂毛,怎可将之混为一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