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轮傲九天》五十六
第十三回 相见实难
包尚英与蒲公明来得奇快,蒲公明特别换了一身干净衣服,老化子虽然上了年纪,却仍不失一表人才,此刻更是显得神采奕奕,气质不凡。
包尚英替双方引见后,蒲光祖长揖一礼道:“老丈请恕下官失礼,目前只能以常礼相见,”
但蒲公明此刻却已大为激动,虽然儿子是他的亲骨肉,但最令他感动的,还是儿子的娘,自己当年离家出走,老伴不但含辛茹苦把儿子抚养成人,而且儿子还做了官,使他感激之中,又有无比的惭愧。
不过,他自己也没替祖先丢人,他身为江湖上第一大帮的帮主,领袖群伦,平日的威风显赫,自然不在话下,只是此刻见了儿子,只感既愧对儿子,更愧对儿子的娘,反而有些自惭形秽。
蒲光祖请蒲公明坐下,微微欠身道:“老丈,下官必须先行请教几件事,尚望宽恕唐突之罪。”
蒲公明慢慢定下心来,恢复了常态,道;“有话请说!”
他因是对方的父亲,可是对方还没正式相认,在称呼上很难得礼,唯一的办法,就是略而不称。
蒲光祖乃是有心之人,巨细无遗,尽在观察之中,当下正容道;“下官蒲光祖原非本名,乃是启蒙恩师所赐,不知老丈可知下官本如何称呼?又是何人所取?因何而取?”
一连三个问题,看似简单,但若非有关的人,却必定一个也答不出。
蒲公明长长吁一口气道,“说来该是三十几年前八月十六日的事……”
蒲光祖的神色为之一动。
蒲公明继续道:“那时老夫不务正业,整日留连声色场中,就在那―天,老夫连日豪赌,输了将近有五千两的银子,赌到五更时分,忽然时来运转,不但将输去的银子完全捞回来,而且还倒赢了五千两,回到家中,才知道内人那时候生下儿子,当时老夫一高兴,就给儿子取了个名字叫‘五更’,”
蒲光祖只听得激动不已,表面上却极力保持着平静,缓缓问道:“请问老丈大名?”
蒲公明道:“老夫蒲公明。”
蒲光祖哦了声道:“可是据下官所知,家父的名讳,与老丈的并不相同。”
蒲公明忙道:“老夫还没来得及解释,老夫在家时,名叫蒲元俊,公明二字,是离家后才改的,”
蒲光祖点点头道:“既然如此,就请老丈先行回驾,别的事情,等下官见过家母后,再行奉覆如何?”
蒲光祖因身为百里侯,行事必须谨慎,对方虽然什么都说对了,自感仍不宜贸然相认,因为万一面前这人只是父亲的朋友,这些话是听父亲说的,如今前来冒认,也并非不可能的事,蒲光祖当然也能体谅儿子的心意和处境,当下,淡然一笑道:“那么老夫就告辞了,”
蒲光祖望着老化子蒲公明的背影,双目之中不由涌起一片泪光,长长的叹息了一声,包尚英等人,深知蒲光祖这时正有着无比复杂的心情,因此,大家都未说话。
屋内的气氛,开始沉寂起来。
过了一会儿,蒲光祖忽然望了大家一眼,拱手一揖道:“各位古道热肠,下官先致谢了。”
接着再问包尚英道:“下官有一事不明,尚望包少侠指教!”
包尚英欠身道:“不敢,大人有话,但请吩咐!”
“适才下官听各位言中之意,蒲老丈似乎有极大的苦衷,不知下官可得与闻?”
包尚英道:“其中苦衷,理当奉告,问题就出在大人与蒲帮主身份不同之上……”
蒲光祖眉头微微一皱道:“朝廷规定,事难两全,为尽孝思,下官可以辞官不做,何难之有?”
西门玉霜接口道:“大人孝思不匮,视富贵如浮云,可敬可佩,可是事情的重点,并不在大人身上,大人就是辞官不做,也解决不了蒲帮主的问题,”
蒲光祖不觉一怔道:“这话怎讲?下官一时难以明白,”
“事情是这样,有人想利用机会,置丐帮于分离破碎的瓦解境地,大人日前下令不准丐帮弟子进入洛阳境内,其实正是中了这些有心人的阴谋毒计,”
蒲光祖是一个明白人,丐帮帮主蒲公明如果真是他父亲,他母亲的受害,当然也就不可能是丐帮所为,此理至明。
于是他点了点头,显出一副羞愧无地的神情,西门玉霜再道:“同时,有人暗中威胁蒲帮主,要他在半年之内,放弃丐帮帮主之位,并退出丐帮,否则……”
“否则便怎么样?”
“便会有人纠举大人有欺君之罪,”
蒲光祖心头一震,官可以不做,但欺君之罪如何承担得起。
西门玉霜又道:“蒲帮主原不惜在半年之内放弃帮主之位,但虑及暗中那人居心叵测,其最终目的,恐非蒲帮主个人之去留,而是准备打整个丐帮的主意,丐帮弟子遍及天下,如果一旦落入那人的操纵之中,则为祸之烈,就难以想像了……”
蒲光祖喟然一叹道:“那么蒲老丈……”
“蒲帮主有鉴及此,势必不能放弃帮主之位,以免陷丐帮弟子于万劫不复之境,但如不放弃丐帮帮主之位,又恐大人因此获罪,致遭不测,这就是蒲帮主目前左右两难的原因。”
蒲光祖神色凝重,点了点头道:“这样说来,事情的确不易处置。”
包尚英道:“掘祸从根起,只要能找出那暗中为害之人,就好办了。”
蒲光祖道:“有线索吗?”
包尚英点点头道:“有,就在大人府上,”
蒲光祖大感愕然道:“这是从何说起?”
袁多才接口道;“小民冒渎大人,借用了大人两天身份,已看出大人府上有人可疑……”
“谁?”
“说出来大人必定会大感意外,就是大人的那位干妹妹白姑娘,”
蒲光祖先前刚被解穴醒来后,只道自己是被刚刚弄来,闻言之下,才知已经离府两天了,心中暗暗吃惊,不过这时却不便把话题扯开,只好忍在心中,一面迫不及待的问道;“下官那义妹有嫌疑?这是不可能的事,她到下官家中,已经有三年了。”
袁多才苦笑道:“江湖上放长线钓大鱼的事,屡见不鲜,潜伏个三年五载,并不足为奇。”
“可是她的为人,下官知之甚深,只怕是各位对她有了误会,”
西门玉霜抢着道:“不是误会,小民已掌握了证据。”
“姑娘有什么证据?”
“小民先请问大人,那位白姑娘是如何拜在老夫人膝下的?”
“那是三年前了,下官奉调前来洛阳,途经黑神庙,被一伙强人打劫。适逢白姑娘路过,救下下官一家老小,家母见她孤身一人,便将她收留膝下,认做义女,这三年来,她侍奉家母,极尽孝道,对下官亦有襄助之功,如说她有嫌疑,实在叫人难以相信,”
西门玉霜笑了一笑道;“大人可问过她是什么地方人?”
“问过,她说是襄阳人,父亲出身武举人,官至守备,不幸几年前一病而亡,她母亲也因悲痛逾恒,不久去世,于是只落得孤身一人,流落江湖……”
“难道大人就完全相信她的话?”
“白守备确有其人,下官曾和他有过数面之缘,”
“白守备不假,只怕没有她这个女儿。”
“这个……白守备府上的情形,下官倒是不大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