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花逐月》二八
武凤撇撇嘴,道:“不堪一击,不过,他们没有死,只是晕了过去。”
王守义怒道:“你知道他们是甚么人?”
武凤冷笑一声,道:“管他是甚么人!他们要拦我,我就打晕他们。”
张岚看着萧寒月,目光转到了王守义的脸上,道:“看来,今天是很难善罢罢休了。”
萧寒月心中十分为难,他已知道,文雀、武凤都是马前之卒,而且,对方很了解目下的情势,事实上一切情势发展,都完全在对方的控制下。如果能使文雀、武凤相信已说动了自己,很可能深入敌人内部,找到真正的幕后首脑。
但眼下情势,已成剑拔弩张之势,文雀、武凤分明都有着极高身手,而且,一片沉着、冷静,若有所持,一旦张岚、王守义不是敌手时,自己是不是应该出手呢?
这个问题,一直在萧寒月的脑际盘旋,无法作一个决定。
但闻王守义道:“张兄说得是,今日之局已如箭在弦上,非发不可,只有全力以赴,用不着顾忌甚么了。”
他一语双关,明里说给张岚,暗里却是点给萧寒月听。
张岚豪气忽生,哈哈一笑道:“说的也是,两位姑娘,老夫拚了这半生虚名,也要和两位姑娘见个真假,两位姑娘请划下道来!”
他是武林名宿,行事之间,总是离不开武林轨迹。
文雀“嗤”的一笑道:“划甚么道?双方一动手,那就要凭武功分胜败,没有甚么约定条件,不过有几句话,我倒想先对张老前辈说个明白。”
张岚道:“老夫在听。”
武凤自冲入这舱室之后,一直保持着戒备的神态,像一张拉紧了弦的弓,随时都可以发出凌厉的一击。
她不似文雀深沉、冷静,在强敌相对中,仍然谈笑自如,但却有一股莫可言喻的锐利,蕴藏于美丽中的狂野,给人一种凶厉的杀气。
两个同样娇美如花的少女,如何竟是这样两种完全不同的气势?
文雀举起纤巧的玉手,理一下垂在鬓角的散发,轻启樱唇,道:“以张老前辈在武林中的声望,似是用不着 这次混水,我们是名不见经传的人,而且是女流之辈,败在了你的手中,你是胜之不武,如果不幸你败了,你张老前辈此后,如何能在武林立足?”
张岚神情肃然,神色未动,但王守义却听出一身冷汗。文雀这几句话,可算直叩张岚心弦,好像她对张岚相当的了解,王守义很担心这位武林名宿会被文雀说动,全神贯注着张岚的反应。
只见张岚冷然一笑,道:“姑娘说得很动人,不过老夫心领了。我张某人,也不过是一个江湖人罢了,生死等闲事,虚名何足论,姑娘有本领尽管施展,老夫舍命奉陪。”
王守义听得心头一乐,暗道:大概是萧寒月那晚上露的两手,有如醍醐灌顶,使得此老由大梦中清醒过来,不再为虚名所拘了。
文雀怔了怔,望着武凤。
武凤却冷冷一笑,道:“文雀,不用再多说了,既然难免一拼,何不速战速决?”
她说打就打,话说完,人已扑向张岚,迅如闪电飘风一般,攻出了一十三掌。
张岚早已戒备,但仍然被这一轮急攻迫得向后退了四步,到了舱室门口。
武凤未再继续抢攻,收掌而退。
张岚脸色青白,大大喘了一口气,道:“好掌法,果然是长江后浪推前浪,一代新人换旧人!”
王守义接道:“张兄,咱们拚了!”双手一探腰际,手中多了一条铜索,一根铁尺,铁尺长约一尺八寸,铜索是十八节铜环扣成的一道链子,长有六尺,但王守义却把一大截铜索,绕在臂上,对敌之间,可长可短。
铜索、铁尺,正是王守义仗以成名的兵刃,平常对敌,只用铁尺,非遇劲敌不轻易动用铜索。今天一下子就亮出了全身家当,显然是准备全力一战了。
武凤道:“船舱狭小,两位敢不敢跟我到船下空旷之地,放手一柄?”
张岚也觉得这地方太小了,有些施展不开,正想答应,王守义却抢先接道:“咱们不是比武,而是捉拿掳人的要犯,只要擒到人犯,在那里动手都是一样。”
武凤道:“你在做梦!”心中却是暗暗叫苦。
文雀明白,武凤练的武功是飞腾扑击的凶猛路子,需要广大的空间,才能完全发挥出威力。舱中狭小,顶盖又低,她的武功完全无法施展,适才已得先机,却停手不攻,就是身法手脚施展不开,十成武功只能用出一二。再看王守义手中兵刃,铜索虽可及远,但近战尤为适宜,心中忖道:如果武凤受制于形势,难以发挥,自己独撑大局,这一战就是失去了五分胜算,何况,萧寒月心态变化,还难预料,情势对已,利在速战,拖延下去,王守义很可能招来大批官兵,那时,别说制敌,脱身亦将大为不易。
衡量过利害轻重,文雀长长叹了一口气,道:“两位堂堂男子,可是不敢和小女子放手一战?”
王守义并不知道武凤练的武功路数,不适宜在狭小地方动手,但他久在公门,对付过无数奸滑阴险的盗匪。他直觉的感到,她们不愿意在这里动手,必有原因,这个原因,对她们一定是不利,生恐张岚被激上当,抢先接道:“姑娘用不着施激将之法,这些对我们全无用处……”
武凤怒道:“好!那就是先杀了你……”
文雀一伸手按住了武凤,笑道:“姊姊笨鸟先飞,我先领教王总捕头的铜索、铁尺。”莲步缓移,直行过去。
武凤自己知道,文雀练的是阴柔,小巧路子,在狭小之处,近身之战,对她十分适宜。
两人虽然都知道对方练的武功路子,但不能完全了解对方的成就。武凤一直觉着文雀生性柔和,遇事冷静,文才智略上,稍胜自己,但在武功成就方面,自己应该高过文雀。
王守义已知文雀厉害,不让先机,踏前半步,右手铁尺直点眉心。
文雀走得很慢,莲步细碎,柳腰款摆,但王守义点出时,却突然由慢而快,一个旋身,举手迎向铁尺。
只听“当”的一声,铁尺竟被拨开,文雀手中已多了一枚金钗。
王守义左手铜索,随后卷至,铁尺一收,又攻过来。
这次,文雀不再用闪避身法,竟然静立不动,凭手中一枚小小的金钗,运围如飞,封挡攻势。
但闻金铁交鸣之声,不绝于耳,一口气封开了王守义九尺,七索十六招的连环攻势。
王守义攻势一顿,文雀立刻反击。
她武功怪异,整个人有如一条可折迭的柔软带子了,在极少的方位中折转如柳,蛇一般缠绕在王守义的四周。
王守义从未遇到过这种奇异的身法,越打越感震惊,但他铜索、铁尺配合佳妙,奇招连出,勉强维持了一个不胜不败之局。
张岚全神贯注,也看得惊心动魄,以他阅历之丰,也是没有见过这种武功,只觉文雀灵动如蛇,折转之间,全身柔若无骨。
武凤看出了文雀已立不败之地,回眸望着萧寒月微微一笑,道:“萧兄,你如肯出手帮忙,大概我们可在一刻工夫之内获得全胜……”
萧寒月初见文雀的怪异身法,亦是大大的震惊,但他看了一阵,已瞧出很多破绽,但王守义却被逼得手忙脚乱,心中大为着急。
“我帮忙?”萧寒月目光转注到武凤脸上,接道:“姑娘的意思是……”
“王守义很精明,杀了他,就没有人再追我们了。”
萧寒月苦笑一下,道:“他是捕头身份,如何能杀得?”
武凤笑道:“萧兄,没有和文雀姊姊谈好条件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