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飘花令》一九三
包行接道:“江湖上无名小卒,不劳下问。”文啸风望望李宗琪,轻轻咳了一声。道:“琪儿,是否还有挣脱之能。”
李宗琪摇摇头,道:“义父不用管我了,只管出手,琪儿就算被震断心脉而死,但相信义父也能替我报仇。”
文啸风眉头耸动,目光转到慕容云笙的脸上,道:“阁下有何条件?”包行道:“我等并无找事之心,两位却是咄咄逼人,追踪而至。”
文啸风冷冷说道:“老夫在问你们的条件?如若两位耳朵不聋,当已听明白老夫之言了。”包行道:“此刻此情,阁下暂处下风,似是用不着威风凌人。”
文啸风脸上忽青忽白,显然内心之中,十分激动,良久之后,才长吁了一口气,道:“老夫问你们条件,意求和解,已是老夫毕生之耻了。”包行缓缓说道:“在下等也和两位无怨无仇,只不过为两位逼的如此而已,只要阁下答应在下等两件事,我等立刻放人。”
文啸风道:“第一件?”
包行道:“阁下要负责约束属下,不再干涉我们的行动。”
文啸风道:“第二件呢?”
包行道:“如若在下等万一和人动手,阁下如若在场,要听从在下吩咐一次。”
文啸凤怔了一怔,道:“这算什么条件,难道要老夫相助你们不成?”
包行道:“阁下要我等开出条件,目下我等是开出来了,答不答应,要阁下去考虑了。”
文啸风冷冷说道:“好!不过,时效只限三日,三日之后,如若再为老夫遇上,必取尔等之命。”
包行略一沉吟,道:“也许三日之后,我们相隔在千里之外,就此一言为定。”
慕容云笙右手一松,放开了李宗琪,疾快的向后退了三步。李宗琪回顾了慕容云笙一眼,道:“阁下的擒拿手法,十分奇奥,在下很少见到,今日算是开了眼界。”慕容云笙一拱手,道:“好说,好说,阁下太夸奖了。”
李宗琪又仔细的瞧了慕容云笙一眼,大步向前行去。文啸风紧随在李宗琪身后,向前行去,又行入那座客栈之中。
包行低声说道:“咱们可以坐下来聊聊天了。”
慕容云笙道:“咱们此刻很安全吗?”
包行道:“安全的很!有那文啸风保护咱们,三圣门中人无法加害咱们了。”
慕容云笙道:“那文啸风生性暴急,但他对那李宗琪却似是情意很深。”
包行沉吟了一阵,道:“你刚才施展擒拿手法,确是高明,别说李宗琪了,就是那文啸风和你近身相搏,也未必能防守得住。”
慕容云笙道:“文啸风对咱们恨若刺骨,岂愿真的履行诺言,咱们还是要多加小心一些才成。”包行道:“照那文啸风的为人,出口之言。确是铁案如山,决然不致悔约──”
突然间,一阵急促的马蹄声,飞驰而至,打断了包行之言,抬头看去,只见三匹马一色的白毛如蕾,金蹬玉鞍。健步如龙,再加上那辉煌的鞍镫,烘托出一股华贵不凡的气势,慕容云笙抬头看去,只见三匹白色健马上,分坐着三个身着白衣,背插长剑的少年。
三人一样的马,一样的衣服,一样的俊俏面目,个个白面无髯,金环束发。骤然看去,白衣白马,三个人都有如下凡金童,但慕容云笙看了一阵,发觉三人面色很难看,有如雪中之冰,白中隐隐透青。而且,三人的年纪和装束大不相衬,看年龄,三人似是都应在三十以上,但那一身装束,却是十几岁的童子穿着之物。
慕容云笙打量过三个白衣人,目光转到包行的身上,只见他微微垂首,举筷夹菜,心中若有所惧,不由大感奇怪,正待开口告诉包行那三个白衣人的行踪可疑,耳际间已传入了包行的声音,道:“快些吃饭,不要看他们。”声音细微,似是极怕别人听到一般。
慕容云笙拿起筷子,吃了一口菜,又忍不住转脸望去。只见三个白衣人勒马在路口停了片刻,文啸风已带着李宗琪急步而出。
狂傲不可一世的文啸风,对三个白衣人却似是极为尊重,遥遥的抱拳一揖。三个白衣人留在马上欠身还了一礼。文啸风行到三人马前,低言数语,三个白衣人突然一勒马,健马折向东方行去,被店房遮住,消失不见。
直待三个人身影消失,文啸风和李宗琪重回对面店中,包行才长吁一口气,道:“想不到啊!想不到。”慕容云笙道:“什么事?”
包行道:“那三个白衣人,你都看到了?”慕容云笙道:“看到了,而且晚辈看的十分仔细,这三人一大把年纪,却穿着那等奇奇怪怪的衣服──”
包行道:“你知道他们是谁吗?”慕容云笙道:“这个晚辈不知道。”包行神情严肃,缓缓说道:“雪山三怪,听人说过吗?”慕容云笙摇摇头,道:“没有。”
包行道:“此刻时间有限,我无暇仔细告诉你了。总之这三人武功高强,非同小可,在下一生中只败过两次,一次是败在令尊手中,一次就败在雪山三怪的手中,想不到这三人竟然也投入三圣门中。”
突见白芒一闪,一个纸团直向慕容云笙飞来。慕容云笙右手一伸,接边纸团,凝目望去,只见上面写道:“目下高手云集,两位处境愈来愈险,还望小心珍重,如若不愿离去,最好能换套衣服,扮作村人。”下面署名李宗琪。
慕容云笙望着纸团,交给包行瞧过,包行立时起身,行到炉边,随手投入火中烧去。重行步回原位,低声说道:“那文啸风果然是言而有信,看来三圣门要在此布下陷阱,准备对付一个极厉害的人物,咱们找店东求身衣物。”
两人行入后店,包行以十两银子的重金,购得店东两套旧衣。慕容云笙扮作一个跑堂伙计,包行却扮作一个老农。
两人重行走回前店,只见店中几个客人,都已离去。只余下一个补锅的老人,还在店中,自斟自饮。这等荒野小店,只有一个厅房,只因此地位处要道人来人往,生意很好,这客栈房中,摆了十几张桌子,这时,除了那补锅老人自占一桌之外,而无其他客人,包行略一相度店中形势,选择了一个紧傍窗口的桌位上坐了下来。
木窗半开,包行可清楚看到店外大道上的景物,慕容云笙扮作一个跑堂的伙计,和店中真正的跑堂伙计站在一起,慕容云笙为求那真的跑堂伙计合作,塞给一锭银子。
此时,艳阳高照,大道上一片静寂。这本是一条行旅往来的要道,突然间行旅绝迹,出现一种异常的平静。显然,这是三圣门中人的手段,使来往行旅,暂时断绝,意识着这地方将有一场惊天动地的风暴,慕容云笙等的心中焦急,望了包行一眼,包行微微颔首,示意他多多忍耐。
又等一顿饭工夫之久,突然有一批行旅拥至。慕容云笙凝目望去,只见来人大都是精壮的汉子,扮装着各种不同的身分。大都分人行入了对面店中。其中一个中年文士,带着两个青衣童子,向慕容云笙停身的店中行来。
那真的跑堂伙计低声对慕容云笙,道:“你留心看着。”大步迎了上去,欠身说道:“诸位里面坐。”伸手去接左面童子手中的提箱。那童子摇摇头,道:“我自己提着。”
慕容云笙借机打量那中年文士一眼,只见那文士年约三旬以上,身着蓝衫,头戴方巾,白净面皮,脸上无须。两个青衣童子,都在十六七岁左右,一个提着红色木箱,一个背着长剑。
那中年文士赤手空拳,衣裙飘飘的行入店中,目光转动,打量了店中形势一眼,突然挥手一招,道:“伙计。”那真的跑堂急急行了过去,道:“你老有何吩咐?”
中年文士轻轻咳了一声,道:“那窗口的老者,似是你们附近的人?”店伙计道:“不错,你老有什么事?”原来慕容云笙和包行等,未雨绸缪,早已和那店伙计商量好了答对之词。中年文士道:“你去通知他一下,要他早些回家去吧!”
那店伙计亦瞧出今日形势不对,这人虽然文质彬彬,随行童子身带长剑,不似普通商旅,一时间不知如何回答才好,不禁回头望了慕容云笙一眼。慕容云笙急步行了过来,接道:“那位老丈和敝东是亲戚,在下等不敢启齿,咱们做生意,哪有撵走顾客之理。”他说的声音很高,有意让那包行听到。
中年文士冷笑一声,道:“既是如此,你去要他换个位置坐吧,我要那靠窗的桌位──”慕容云笙道:“这个,这个──”中年文士冷漠一笑道:“你还是不敢去说──”目光转到右首背剑童子身上,接道:“去要那老丈让开桌位。”
那青衣背剑童子应了一声,大步行到包行桌子旁,随手一掌,拍在木案之上,包行叫的四盘小菜和一只酒杯,突然自行跳了起来,酒溅、汤溢,撒了一桌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