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飘花令》九一
蛇娘子一蹙柳眉儿,道:“金蜂客,他养有一种毒蜂,名叫五毒金蜂,不知晓那毒蜂产地,但它却恶毒无比,而且那毒蜂,为一种特殊的方法指引,可以随心所欲的伤人,只要被它蛰中,除了金蜂客随身所带的独门解药之外,别无可救之法。”
慕容云笙心中暗道:“毒蜂伤人,随时可至,那是防不胜防了。”
但闻蛇娘子道:“防范之法,只有处处小心,唯一的征候,就是那毒蜂飞行时的嗡嗡之声,强过一般蜜蜂,只要心存警觉,处处谨慎,并非是不能预防──”慕容云笙心中暗道:“想这蛇娘子和那金峰客长年相处,也许知晓对付那五毒金蜂的法子,怎生让她在不知不觉中讲出来才好。”心中念转,口中却说道:“难道除此之外,就无法对付五毒金蜂了吗?”
蛇娘子不理慕容云笙的问话,侧耳静听了一阵,道:“有,不过,我不能告诉你。”慕容云笙叹道:“那金蜂客既然存下了杀我之心,那金蜂又是很难防备,护法如不告诉我对付之法,在下岂不是随时都有性命之忧吗?”
蛇娘子微微一笑,道:“有一个法子,可使你逃避死亡。”慕容云笙道:“尚祈赐示。”蛇娘子道:“紧跟我身侧行动,寸步不离。”
慕容云笙心中暗道:“这女人虽然妖媚淫荡,但仍是颇有心机,看来,她对我仍存有戒备之心。”
只见蛇娘子举手埋了一下头上的长发,缓缓说道:“今夜要委屈你在我房中坐上一宵了。”
慕容云笙暗道:“那金峰客如若隐在暗中,待我离此之后,在黑夜中放出毒蜂,那是很难逃过了,只要我心中坦然,坐此一宵,有何不可。”
蛇娘子不闻慕容云笙回答之言,又道:“你如不愿留此,我也不勉强你了。”慕容云笙穴道已解,武功尽复,想到必要时,尽可放手和这蛇娘子一拼,心中畏惧大为减少,两害相权,接口说道:“在下极愿留此。”蛇娘子淡淡一笑,道:“看来你也很怕死。”慕容云笙道:“蝼蚁尚且贪生,何况在下是人。”
蛇娘子脱去长袍,缓缓登上木榻,笑道:“十数年来你是我所见过第一不为女色所动之人──”慕容云笙道:“护法夸奖了。”蛇娘子拍拍木榻,道:“你敢坐过来吗?”
慕容云笙看她肤若凝脂,撩人旖念,加上那盈盈媚笑,实是极尽诱惑能事,如是坐在榻上和她肌肤相亲,只怕自己也难自制,当下沉吟不答。
只听蛇娘子说道:“你如自知缺乏定力,那就不用过来。”慕容云笙为她言语所激,一挺胸,缓缓说道:“在下自信,还能自制。”举步行了过去。
蛇娘子拂拂秀发,道:“我相信,不过,此刻我已无强你就范之心了。”她突然抱起绫被,盖起玉体,道:“唉,坐下来,咱们好好谈谈。”
慕容云笙发觉她突然间端庄了许多,心中暗道:“这女人当真是变化多端,叫人难测。”暗中运气戒备,人却缓步行了过去。
但闻蛇娘子接道:“你很君子,我如要你和我同榻,你定然是不肯了。我把这木榻让给你一人如何?”慕容云笙急急摇手,道:“这宅院广大,房间甚多,瓜田李下,孤男寡女,同室而卧,只怕是难免落人话柄,在下还是别居一室的好。”
蛇娘子道:“不是我不放你,实是因为此刻你处境太过危险了。”慕容云笙道:“什么危险?”蛇娘子道:“因为那金蜂客已动了杀你之念,你如离开我而去,叫我如何放心!”
慕容云笙听她说的十分多情,心中暗道:“这女人真真假假,很难预料,我如庸人自扰,那岂不是自找苦吃,不用把她放在心上就是。”心中念转,口中却说道:“那要在下如何?”
蛇娘子道:“你既不肯和我同榻,又不肯独占此榻,我又不放心让你一人离此,你说应该怎么才好?”慕容云笙道:“在下就在这地上坐息一宵,也是一样。”蛇娘子道:“看来只有如此了。”
慕容云笙缓缓走向室中一角,盘膝坐了下去,闭上双目,运气调息。蛇娘子举手一挥,熄去案上火烛,室中陡然间黑了下来。慕容云笙暗中戒备,防那蛇娘子藉暗施展手脚。哪知事情大出摹容云笙的意料之外,直待天色大亮,那蛇娘子竟然是仍无动静。
这时,天色透入,室中景物,又已清晰可见。细看那蛇娘子,面壁而卧,似是仍在熟睡未醒。慕容云笙站起身子,轻步行到室门口处,轻轻打开室门。
只见身着青衣的金蜂客,手中提着黑布垂遮的蜂笼,当门而立。慕容云笙料不到他竟然直挺挺的站在门口,陡然之间,吓了一跳,疾快的向后退了两步。金蜂客脸上木然,毫无表情,叫人测不出他是喜是怒。慕容云笙定定神,道:“阁下在这里站了一夜吗?”金蜂客冷漠地说道:“不劳关心。”
慕容云笙碰了一个软钉子,心中有些恼火。但他心知此刻处境,只有忍耐为上,当下淡淡一笑,道:“阁下有什么事,只管请进。”身子一侧,想跨出室门。
哪知金蜂客微一移动身子,把整个室门堵住,冷笑一声,道:“去叫醒梁护法。”慕容云笙一时间,听不懂他话中之意,茫然说道:“谁是梁护法?”
蛇娘子一跃而起,接道:“我──”她为人放浪形骸,甚少顾忌,不理会两个大男人站在门口,我行我素的穿上了衣服,行下木榻道:“金蜂客有何见教?”
金蜂客仍是一脸木然神情,缓缓说道:“李宗琪已然查出那女儿帮在江州的宿住之地,特来请命。”
蛇娘子道:“你先去厅中等候,我立刻就去。”
金蜂客不再说话,转身急步而去。
蛇娘子缓步行到慕容云笙身侧,娇声笑道:“怎么样?”慕容云笙道:“什么事?”蛇娘子道:“那金蜂客的神情,是否很可怕?”慕容云笙道:“在下觉着他不似一张活人脸。”
蛇娘子淡淡一笑,道:“他习练一种武功,名叫 奇功,那武功练到一定的程度,就变成了那等木然神情,看上去活似一具 尸。”慕容云笙道:“原来如此,我还认为他对我不喜之故。”
蛇娘子道:“等我片刻,我更衣梳洗一下,咱们一起到厅中去吧。”
慕容云笙道:“在下室外等候。”
蛇娘子梳洗甚快,片刻工夫,已然换着一身劲装而出,笑对慕容云笙道:“你紧随我身就是,别多讲话。”
慕容云笙点头应道:“在下遵命。”
蛇娘子举步而行,直向厅中行去。
慕容云笙亦步亦趋,紧随在蛇娘子的身后而行。
两人步入大厅,只见飞钹和尚、李宗琪、张文波等早已在厅中等候。
李宗琪两道目光,盯注在慕容云笙的脸上,瞧了一阵,才欠身对蛇娘子一礼,道:“属下幸未辱命,已然查出那女儿帮的住宿之地。”
蛇娘子冷笑一声,道:“何以这宅院雇请女婢,大都是女儿帮中人物,你是否知晓呢?”
李宗琪望了张文波一眼,道:“张舵主通知属下过晚,一时间筹备不及,致被女儿帮中人混了进来,属下迎接到三位护法之后,心中亦生警觉,因此,昨夜出动了全部青衫剑手,围守在这宅院四周,两个逃出宅院的女婢,都已被属下搏杀。”
蛇娘子接道:“你就不怕她们设法害了我等?”李宗琪垂首应道:“三位护法武功高强,女儿帮中人如何能够加害到诸位护法,但属下失察之罪,仍无可逭,愿领责罚。”蛇娘子沉吟了一阵,道:“你能在一夜之间,找出那女儿帮的住宿之地,足见智谋过人,虽有失察之罪,却有查出敌人巢穴之功;功过相抵,惩奖各免。”
慕容云笙心中暗道:“这蛇娘子虽然淫荡,但处事临敌,却是颇有大将风度。”只听蛇娘子继续说道:“咱们在未和申子轩等接手之前,必需先行设法除了女儿帮这个从中捣乱的强敌,今日一战,能把她们全数歼灭,那是更好,纵然不能全数歼灭,也要一举把她们击溃,使她们无法再在江州城中立足。”
李宗琪道:“属下已选出十二名精干青衫剑手,在庄院之外候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