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剑绝刀》四五
尖老二沉吟了一阵,道:“那时候路上的行人虽多,但我距他最近,待我回过头,只见那人伏地而卧,背上插了一把短剑,却未见可疑人物。”
左少白放快脚步,直上酒楼。经这一阵混乱,满楼酒客走了大半,想是一些酒客,借机混水摸鱼,白吃了一顿。
这时,酒菜已然送上,黄荣端起酒杯,借机对左少白道:“盟主,那和尚也上楼来了。”
左少白道:“不要理他,咱们吃完就走。”
三人匆匆食过酒食,下楼而去。左少白凭借幼年一些记忆,带着黄荣、高光,直向南关行去。
大约行有四五里路,只见一座高大庙宇,矗立在一片林木中,左少白低声对两人说道:“我幼小之时,曾和先父到过这关王庙中一次,隐隐所记,这庙中十分清静,除了一个香火道人之外,只有一个年老的住持,咱们先去瞧看一下形势,找处清静的歇息之处,待天色入夜之后,再到白鹤堡中。”
高光道:“为什么要晚上才去呢?”
左少白道:“据我推想,在白鹤堡中,恐还有武林人物在暗中监视,咱们如若白天前去,难免要被人发现钉梢,不如夜晚入堡,纵然被人发现,也好摆脱。”
高光道:“盟主高见,实非我等能及。”
说话之间,已行近了关王庙。只见两扇红漆庙门轻轻虚掩可容一人出入,林中传出几声蝉鸣更托衬出这座古庙的寂静。
黄荣行快了两步,当先进门。大门内,是一个广阔的院子,除了一道红砖铺成的道路之外,生满了野草,一个疏发白髯的老人,手举铁锄,有气无力的锄着地上野草。
这是座建筑很宏伟的庙宇,但香火却不很茂盛,重脊迭院徒增这古庙的阴森荒凉。
黄荣低声说道:“好座阴森的古庙。”
高光道:“看这庙中白壁如新,门窗未损,分明是刚刚粉刷不久,何以竟不见朝拜进香的人。”
黄荣道:“不错,这座庙有些奇怪。”
那锄草的香火道人,缓缓抬起头来,瞧了三人一眼,又慢慢的垂下头去,继续锄草。
高光瞧了那老道人,工作的缓慢,不禁摇头说道:“似他这等锄草之法,待锄好东面的野草,西面早已野草丛生,这一生,也别想锄完这院中的野草了。”
左少白道:“不知这庙中的主持,是否也和这香火道人一般的年纪了?”
他来这关王庙时,只不过五六岁的年纪,只因这庙宇广大,但庙中却只有一个主持,和一个香火道人,入得庙来,不自觉的就生出一种阴森恐怖之感,是以在他心中,留下了深刻难忘的印象。
走完了七八丈红砖铺成的小道,进了二门,景物又突然为之一变。只见古木耸立,十几棵高大的白杨,高插云霄,二门内所有的空地,尽为那高大的白杨所荫,落叶堆积,似是已数月没人打扫。
黄荣瞧了那满地落叶一眼,低声说道:“这二进院中,空着厢房甚多,我瞧咱们也不用再进大殿,惊动这庙中的住持,随便选一处厢房,可容坐息也就行了。”
左少白道:“就依高兄弟之见。”目光一转,缓步行向西侧厢房。
高光抢在前面,推开房门,只见室中一座小供台上,黄幔勾分,里面塑着刘、关、张桃园结义的故事,那黄幔虽然很新,但却落有不少积尘。黄荣心中突然一动,暗道:“这座关王庙,处处透着古怪,白壁无瑕,黄幔新制,此等情况,正该是香火茂盛,朝拜人络绎不绝才对,怎的竟是这般一副凄凄清清景况?”
高光四下打量了一眼,道:“盟主瞧瞧这座厢房如何?”
左少白缓缓点头,道:“咱们就在此处坐息一下,待天色入夜,再往白鹤堡去。”
黄荣放了手中肩上包裹,席地坐下,闭上双目,运气调息,但他心中一直想看这庙中的古怪,竟是安不下心来,久久无法使真气畅行于百脉之间。
睁眼看去,左少白和高光,似都已神驰物外,坐息入定,当下站起身子,缓步向外行去。人还未出房门,瞥见那肩荷铁锄的香火道人,沿着那铺砖小径,直向大殿行去。
黄荣暗暗吁一口气,忖道:“这老道人绕入后殿,不知是否向那主持禀说我等一行至此。”
就在他心念一转之间,再抬头瞧那荷锄的香火道人,早已踪迹不见。
他本是思维缜密之人,有此一见,疑念愈深,立时打消了出房的念头,缓步退了回来,原地坐下,闭目假作调息,心中却不注的盘算道:“那香火道人,早已见了我们,分明是有意进入后殿报信,已是无可怀疑了。他能在我分心他顾的一 那间,无声无息的失去了踪影,除非身负上乘轻功之人决难办到。看将起来,那老迈的香火道人,不是一位秘隐风尘中的奇人,定然是一位江洋大盗。这关王庙中的主持,如不是出类拔萃的人物,决难使那香火道人诚心倾服于他。”
再默算那香火老道的失踪位置,距离最近的一座厢房也有一丈多远,除非他伏下身子,隐入近身那一片花丛之中,他的轻功,当尤在自己之上。
心念回转,联想到昔年左鉴白来此一事,听盟主口气,他昔年来此之时,这座关王庙,也和今日一般的冷清,那左鉴白乃一派门户之主,陡然来此,岂非无因?
只觉此中大有缘故,但又感千头万绪,理不出一个所以然来,看来,这座关王庙,只怕也和那白鹤门被屠的惨事有着连带关系,只是盟主来此之时,年纪过于幼小,记忆之中,未留下可疑的破绽罢了。
回顾看两人,仍然禅定未醒,又不便叫醒两人,只好强行忍着心中疑问,闭目而坐,暗中替两人护法。
原来修习上乘内功之人,入定之后,心波不起,超然物外,听觉特别敏锐,数丈内落叶之声,亦可听到,但在运气调息之时,却是耳目都失去灵敏,也最易受到伤害。
黄荣已由那香火道人的身上,引起了甚大怀疑,是以特别留心四面的动静。
果然听到了一阵轻微的脚步声,缓缓走了过来,声音低微的甚难辨闻,如非特别留心,几乎是听不出来。黄荣轻轻启动双目望去,瞥见人影一闪,正是那肩荷铁锄的香火道人,只见他鬼鬼祟祟的探进头来,瞧了一阵,突然又退了下去。
黄荣暗暗吃了一惊,忖道:“果不出我所料,这人瞧了片刻,重又退了回去,不知要耍些什么花样?”当下伸手入怀,摸出来两枝暗器,扣在手中,蓄势戒备。哪知等了良久,竟是再无动静,那香火道人也未再返来。又过了片刻,左少白和高光都由禅定中醒了过来。
黄荣暗自松一口气,道:“兄弟想请教盟主一事,不知当是不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