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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燕惊龙》一四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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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铁剑书生和那长衫老者,在闻得那长笑之声后,脸上都不禁变了颜色,几度欲转身撤退,但又怕朱若兰趁势施袭,一副进退不得的神态,看上去十分尴尬。

  朱若兰也觉着那长笑之声,不但响彻云霄,而且悠长清越,非有极深的内功,绝办不到。

  铁剑书生陡然收势,对朱若兰一拱手,叹道:“你如肯相助我们逐退了这次来人,我不但把你师兄师妹交出,且愿以我守了十五年的两件异宝,相赠其一。”

  说罢,也不待朱若兰答话,霍地转过身子,那长衫老者也紧随着向后转去。

  朱若兰抬头望去,只见夜色中,站着一个白须过胸,身着长衫,手扶拐杖的老人,那清奇的相貌,一望即分辨出是谁。

  朱若兰游跃遍及江南之时,已暗中见过了他数面,心头暗暗忖道:无怪铁剑书生这等怕他,原来是海天一叟李沧澜来了。

  他身后站着四个身穿黄麻及膝大褂,足着草履,脸上斑痕累累的大汉。

  李沧澜笑声一落,左手捋着胸前白须,目光横扫三手罗、铁剑书生一眼,微笑道:“难得,难得,几位倒是先碰面了。”

  铁剑书生一扬两条浓眉,答道:“李帮主盖世豪雄,江湖谁不尊仰,有你李帮主插足江湖,我们两兄弟那还有立足之处,只好结庐这卧虎岭,消磨这下半生的岁月了。”

  李沧澜冷笑两声,道:“好说,史兄不觉着太客气吗?卧虎岭如果没有万年火龟,纵是盖起金殿玉阙,只怕也留不住史兄和周兄两位的侠驾──”

  话至此处,目光忽然落在三手罗的脸上,哈哈一笑,道:“恕老朽年迈眼拙,这位姑娘,你可是三十年前,纵横南北的三手罗彭秀苇彭姑娘吗?”

  三手罗冷冷地答道:“是又怎么样?不是又怎么样?”

  李沧澜呵呵两声,道:“老朽久闻大名,只恨无缘一面,想不到今夜能在卧虎岭上幸会──”他仰脸打个哈哈,接道:“那万年火龟虽然是盖世奇物,只怕也不能恢复姑娘的花容月貌了。”

  这几句话,相当尖酸,只气得三手罗全身微颤,但她竟还能控制住激动的情绪,不使它发作出来,冷笑两声,不再答话。

  要知眼前情势,异常复杂。场中几人,个个身怀绝学,如果一动手,必然是各出全力搏击,也许一招即可确定生死,也许要打上个三两百招才见高低,是以谁也不愿先出手,都想挑燃战火,让别人先打个力尽筋疲,自己坐收渔利。

  李沧澜本知三手罗和铁剑书生间有毁容之恨,是以作挑拨之言,希望勾起三手罗的旧恨,让两人先打个你死我活,那知三手罗竟是不肯上当。

  铁剑书生冷漠一笑,偷望了彭秀苇一眼,看她虽然气得全身发抖,但并无和自己动手之意,才放下心中一块石头。转脸望着李沧澜冷笑一阵,道:“好啊!好啊,堂堂天龙帮的龙头帮主,竟是满怀机诈鬼谋,只可惜你一番心机白费了。”

  李沧澜身后四个黄衣大汉,听铁剑书生出言辱伤龙头帮主,不禁大怒,四个人一齐动作,由李沧澜身后分跃而出。

  史天灏认识这四人,是名噪中原绿林道上的川中四丑,这四人昔年纵横川、鄂、湘、皖一带,凶名卓著,只闹得四省武林同道神鬼不安。

  武当、峨嵋、青城三派也曾数度遣派出高手围剿,但均未成功,此一则因四丑机警异常,能打就打,不能打就立时隐逸。再者四人武功诡异,常自成一路招术,三派高手,反而有不少伤在他们手中。

  三大宗派为此曾经聚会武当山,商讨对策,决定全力追杀四丑,三派中几位不常在江湖上走动的长老,也因此仗剑下山,费时三月,才查出四丑行踪,三派高手在一夜间赶到四丑落脚的巫溪县城,暗中监视四丑行动,直待第二天四丑离城他往之时,三派高手追踪到郊外一处僻静所在,现身把四丑重重包围。

  那一仗,打得惨烈无比,由中午时分,直打到日落西山,川中四丑虽都受伤,但仍被他们冲出重围逸走,同时三派参与这场恶战的高手,也有不少受伤。

  这一战虽挫了四丑锐气,但算起来,三派高手并未占得便宜。经过这一战之后,四丑的行踪愈发隐秘起来,飘忽不定,神出鬼没,四丑的凶名也更加响亮。

  铁剑书生昔年曾见过川中四丑,知道不可轻敌,当下凝神戒备,冷冷问道:“你们是准备一齐上呢?还是准备单打独斗?”

  川中四丑在李沧澜身后跃出后,立时采取了合围之势,最左一人,阴森森地答道:“你一个人,我们要一齐上。”

  铁剑书生朗朗一笑,道:“好!那就请贵四个一齐动手吧!”

  原来四丑有一套分进合击的阵法,名叫四象阵,这套阵法,使川中四丑成名中原,不知击败了多少武林高人。

  李沧澜不注意四丑行动,目光却落在朱若兰身上,他在茅舍现身之后,就注意到站在一侧的朱若兰,看她绝世丰仪,和那湛湛逼人的眼光,以及悠然自若的神态,就使人难测高深。最使人不解的,就是她既不像铁剑书生请的助拳之人,也不像是到这卧虎岭来寻仇的人,彷佛这场即将展开的龙争虎斗,和她毫无半点关系,袖手一侧,冷眼观察。

  铁剑书生在四丑逼近身外四尺左右时,忽然转脸对那长衫老者说道:“大哥请去替小弟取来兵刃,看今夜形势,免不了一场生死搏斗了。”

  那长衫老者略一怔神,点点头,转身向后就走。

  李沧澜陡然呵呵一阵大笑,道:“站住。”

  那长衫老者却头也不回,猛然向前一跃,脚还未落实地,突闻一声冷笑道:“回去!”一股强劲的掌风,迎面直撞过来。

  那长衫老者因身子悬空,无法闪避,只得双掌并出,硬接一击,吃那撞来奇猛潜力,震退了五六步远,心神也随着一震。

  定神望去,只见暗影中缓步走出来一个五旬上下的人,身穿黑色短装,腰围软索三才锤,正是天龙帮黑旗坛坛主,开碑手崔文奇。

  崔文奇现身后,拱手微笑,道:“周兄别来无恙,咱们怕有二十年没有见面啦!”

  那长衫老者,冷哼了一声,道:“我道是谁,原来是你,二十年不见,崔兄的功力又精进很多了。哼!刚才那陡然一掌,够猛够狠,不过,崔兄是极负盛名的人物,这等暗算行为,一旦传扬江湖,只怕对崔兄声望影响非浅──”

  崔文奇冷漠一笑:“周兄太过奖了,兄弟担受不起,我这一掌暗算,如果是全力施为,周兄功力虽深,但双脚未落实地,心中又毫无戒备,哈哈!这一掌,只怕周兄也担受不了。”

  那长衫老者怒道:“那倒未必见得──”突然,他脸色缓和下来,声音也温和了不少,接道:“今夜形势,只怕免不了一场恶战,贵帮主肯移驾寒山茅舍,我们兄弟自然得舍命奉陪,待我回房中去取了兵刃,再领教崔兄的绝学不迟。”

  崔文奇仰天打个哈哈,道:“话是说的不错,不过只可惜兄弟做不了主,周兄如一定要用兵刃,兄弟这三才锤,倒可暂借一用。”

  那长衫老者眉宇间满是焦急之色,强按心头一股怒火,道:“兄弟活了几十岁,还未听人说过借用兵刃之事,崔兄盛情,恕难领受。”说完话,目注开碑手,静待答复。

  崔文奇大笑道:“就是兄弟肯闪路相让,只怕周兄,也是白费一番心机,那张宝图,恐早已到了别人手中──”

  那长衫老者惊叫一声道:“什么──”

  崔文奇冷冷答道:“在下不敢相瞒,周兄在和我们帮主谈话的时候,已有人借机搜查过两位卧室──”

  那长衫老者不再让崔文奇把话说完,怒道:“下流的手段。”话出口人也同时发动,呼一掌猛向崔文奇劈去。开碑手闪开一掌,左右双拳并出,还了一招“双风灌耳”。两人刚一接手,立时各出全力相搏,那间掌影飘飘,掌风激荡,打得十分惨烈。

  激斗了十余合,仍是个不胜不败之局,那长衫老者,因惦念宝图,无心恋战,突然大喝一声,连环劈出三掌。这三掌威势,猛烈绝伦,奇劲掌风,排山般直撞过来。崔文奇似是不敢硬挡锐锋,向左一跃闪开五尺。那长衫老者却借势一个急跃,掠着崔文奇身侧飞过,直向正房中奔去。

  崔文奇微微一笑,俟那长衫老者行踪落到正房门边,才跃起追去。

  正房两扇木门,本就未关,那长衫老者一低头,窜入屋中。

  房中仍点燃着一支松油火烛,景物清晰可见。那长衫老者一直奔到西面墙壁间挂的一幅松鹤图的下面,正待举手揭开,忽然又停下了手。

  回头望去,崔文奇已追进了门,那长衫老者一声冷笑,不再动壁间松鹤图,却转身跃上木榻,伸手取下挂在壁间的铁剑,和靠在木榻一角的铁桨,纵身一掠,直向开碑手崔文奇冲去,右手铁桨铁剑突出,点击前胸。

  崔文奇看铁桨来势凶猛,自己的三才锤属软兵刃,室中无法施展,只得仰身向后一跃,退了出去。长衫老者紧随追去,抡动手中铁桨,拦腰扫去。锤崔文奇一闪身,避开击来的铁桨,说道:“周兄,你今天准备和兄弟拼命了吗?”

  那长衫老者寒着一张脸,一语不发,铁桨飞舞,风声呼呼,招招指向崔文奇致命要穴。开碑手也不去取腰围软索三才锤,但用一双肉掌拒敌,一面打,一面后退,眨眼已退后了两丈左右。

  这时,川中四丑围住铁剑书生动手,五个都未用兵刃,五对肉掌盘旋交击,打得激烈异常。

  三手罗右手扣着一把七步夺魂沙,一支阴磷雷火箭,脸上是一种十分奇特的神情,目不转睛地望着川中四丑和铁剑书生动手。

  朱若兰秀眉微扬,粉脸含怒,星目神光,不时转向四外暗影投瞥。